这个回答，很坦诚，也是相当的直接。

不过，二人之间并未陷入长时间的尴尬沉默。

“你喜欢这里的气候么？”

“喜欢，我听你说过，这里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的气候。”

“是的。”

“住在这里，肯定很舒服，以后年纪大了，可以来这里养老。”

“是回这里养老，你本就属于这里。”

“那我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努力尝试，希望能在这里找到归属感。”

“长老会想见你，当然，他们会派代表。”

“什么时候。”

“还没确定具体时间。”

“嗯，最近岛上肯定会很忙。”

“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我叔叔即将回来，他不是为了两个神教谈判的事回来的，他是专程回来见你的。”

“你的叔叔？”

“塔夫曼，我们暗月岛的海军指挥官，常年驻守外海。”

“专程回来见我？”

“是的。”

“这是我的荣幸。”

奥菲莉娅转过身，面向卡伦。

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用香料熏出来的，很自然，也很清新。

不知怎么的，卡伦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着那巨大的甲胄手持阿琉斯之剑。

“笑什么？”

“想到了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

“很好笑？”

“嗯。”

“但这次的见面，可没第一次在约克港码头时的那次，让人印象深刻，我觉得，好像有些平淡。”

“这很正常，因为如果意外每次都发生，那就太过刻意了。”

奥菲莉娅点了点头，看着卡伦，道：

“你瘦了。”

...  ...

“你胖了。”

“呵呵呵……”

奥菲莉娅笑了起来。

“陪我走一走。”

卡伦看了看四周，虽然大家居住区域比较宽松，但这里毕竟是酒店，人来人往。

奥菲莉娅自己沿着河边向前走去，卡伦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理查他们，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最近过得好么？”卡伦主动问道。

“挺好的，一切都很顺利，秩序神教对轮回神教的战争，从宣战到结束，连我们都无比震惊，尤其是投降文书竟然在秩序神教宣战之前公布。”

“嗯，我也很震惊。”

奥菲莉娅摊开手，露出一枚暗红色的宝石，宝石发出微弱的红光，将二人身边包裹，这是一个很脆弱的隔绝结界，它的作用就在于因为它极为脆弱，所以谁想尝试用术法偷听都会刺破它从而起到预警作用。

“岛内对秩序神教的强大有了一个新的认知，有些东西只在书里看和现实里真的经历，完全是两种概念，以前我们只知道秩序神教很强大，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强大。

最重要的是，对轮回的战争中，秩序神教的第一骑士团根本就没有出动。”

“有战术的作用效果在，不管怎样，这是一场突袭战。”

“但秩序神教没用全力这是事实，可能只用了一半的力气？或者，三分之一？第一骑士团的作用，无法衡量，谁也无法预料和平这么多年后，秩序神教第一骑士团的规模现在到底有多恐怖。”

“但第一骑士团是纯粹消耗的底蕴。”

“可谁愿意去主动消耗它？”

“也是。”

“我觉得，这次秩序和轮回的谈判，应该是秩序想要借着这次机会，重新设定一些规矩，向整个教会圈。”

“这个，我暂时没有消息，我现在的位置还是太低了些。”

...  ...  “你的位置……说来，我很好奇，当我发现你出现在这次进岛的名单时我很诧异，因为约克城大区派出的谈判代表是沃福伦主教。”

“我也有些诧异。”

“你背后，不，应该是你队长背后有人吧？”

“应该是，我的队长很神秘。”

“你和他的关系？”

“很好。”

“长老会的意思是，不求你能够快速地向上爬，只希望你能尽可能地铺开自己的影响力，也就是关系网。”

“我明白了。”

“慢慢来，不要有什么压力，我们把你当作是自己人，但不会要求你以自己人的身份单纯的为岛内奉献，我们，是互赢。”

“我知道。”

“有什么难处，可以通过艾伦庄园向我联系，我们本想在艾伦庄园布置一个传讯法阵，但那边似乎布置起来有些困难。”

“等我回去后，会找人去布置的。”

“嗯，也就这些话需要说了，没其他的，还有其他的东西，得等过几天我叔叔回来带长老会的代表再找你会谈一次。”

“好的。”

对暗月岛的安排，卡伦很配合，因为艾伦庄园给自己看过商贸清单了，单纯从暗月岛到约克港这条线的获益，虽然必然要分润出去不少，但落下来的部分已经是非常可观的了。

所以，不管怎样，金主的面子是需要给的。

奥菲莉娅停下脚步，卡伦也停了下来，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了一会儿，没说话。

“这是为了接下来的接触方便，毕竟需要找些借口让你可以出来。”

“其实，我很自由，队长基本会满足我任何请求。”

“但需要做个收尾。”

“收尾？”

“嗯，今天的，现在的，莱昂他们还在那里站着，很多双眼睛看着，要做個收尾。”

...  ...

#  “好。”

奥菲莉娅身子前倾，将额头抵在了卡伦胸口。

卡伦知道，眼前的这位殿下并不知道如何向异性表达亲密。

但额头这一抵，的确是用了力，撞得卡伦胸口生疼。

卡伦慢慢地抬起手，抓住了奥菲莉娅的两侧肩膀。

不算很亲密，但意思应该到了。

良久，

奥菲莉娅站直身子，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向前走去，同时挥了一下手。

她的马车和护卫们马上跟上，卡伦留在原地，看着她上了车后，转身向回走去。

理查摘下了面具，脸上带着夸张的笑意，这笑意让卡伦感到很温暖，想要去提醒一下他的父亲要多陪陪自己的儿子。

莱昂则双手抱臂，见卡伦回来了，他也只是对卡伦笑笑，笑中略带轻蔑，恰到好处地表达一下小小的愤怒，然后转身一边叹气一边走进了院门。

理查主动凑了过来：“卡伦，要不你就留在暗月岛吧，公主唉！”

“你留吧。”

“我想留，人家也得想要啊。暗月岛挺好的，你看啊，这里比想象中大，人口也比想象中多，如果能够和公主生活在这里，真的挺惬意的。”

“我和她……”

卡伦本来想习惯性地说自己和她没什么关系，但现在说这个话就有些没意思了。

“我和她还没到这一步。”

“厉害！”理查对卡伦竖起大拇指，“你的意思是，想把公主娶回维恩？”

“多关注一下工作，可以么？”

“可问题是，我们也没有什么正经工作，我问队长了，平时我们留一半的人在院子里预备着就可以，就算是后天正式会谈开始了，我们也只需要跟着主教大人的马车到会场外，两个人跟着主教和书记官一起进去，其余人就能自由活动了。

如果会场...  ...

安排的午餐是内部解决的话，我们大部分人只需要早上送主教大人过去，晚上再列队接主教大人回来，中间这一整天的时间，根本就没工作。”

“是么，那可真空闲。”

“就是。”

“你可以带孟菲斯先生去人鱼剧场见见世面，你知道的，他有些内向，你多带他玩玩，等回到约克城后，他心里肯定会感激你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唉，我就见不得人内向。”

“呵呵。”

回到院子里后不久，酒店就派人过来送食物，菜肴不算很丰富，但胜在量大，而且可以自己提前进行选择预定，送过来的食物是用五个古色古香的缸装的，餐具在餐车下面放着，可以自行取用，每天到点时都会有人过来收取清洗。

主要是考虑到大家住的太分散，聚集用餐的话路上就得花费不少时间，太过折腾。

卡伦端着两份餐盘回到房间，递给队长一份，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床边吃着。

“我觉得她今天是来见你的。”

“嗯。”卡伦应了一声。

“嘿？”队长有些意外道，“这口风变了啊。”

“我有未婚妻了，你知道的，队长。”

“所以，你有道德负罪感？”

卡伦摇了摇头，道：“道德是用来约束自己的准绳。”

“也没关系，暗月岛不是一夫一妻制，知道为什么贝尔纳在暗月岛这么有名么？我们现在所住的酒店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因为他身为族长，这一生只娶了一个妻子。”

“队长，我们可以换一个话题。”

“好好好，换一个话题，换个什么话题呢，等吃完了饭，天彻底黑了后，和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偷东西。”

“偷东西？”

“对啊，否则我把你...  ...

安排和我一个房间做什么，正好方便我们两个行动。”

“很重要的东西么？”卡伦有些为难道，“这里有温泉池，我本来打算晚上去泡温泉的。”

温泉池不在院子里酒店里有一个温泉谷，要先去那里泡。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我脑子里那个它，在这里有一个位置记忆，就像是上次的照相馆，我是触发了某个地点记忆后，等进入那里才能回忆起‘它’的记忆。”

“那个人，曾来过暗月岛？”

“来过，肯定来过，应该还在这里留下了房产，但我觉得现在应该不是空置着。

暗月岛以前是拒绝教会势力进入，但如果想隐姓埋名进来，不宣扬也不传教还是没问题的，毕竟这里海贸还是很旺盛的。”

“会不会还是一个小传送法阵？”

“不应该吧，从约克城传送到城外能够理解，从暗月岛传送到暗月岛么，这确定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个问题只有队长您自己知道答案。”

“我问过侍者，打听过那个方位，侍者说住在那个地方的人，都是暗月岛的权贵阶层。所以，去这种地方偷东西，还是得两个人最合适，得有一个人负责放风。”

“队长，我们作为代表团刚来第一天，就要去偷东西？”

“正因为我们是第一天来，所以才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当然，他们也不敢往这边来查。就这么决定了，天黑后我们就出发。

你抓紧吃完，争取再睡会儿补充一下精力。”

“下午睡过了。”

“睡过了？你真是去睡觉了？”

“嗯，睡了个午觉。”

“呵呵，和他们一起去那种地方，你居然真能睡得着？”

“睡着了。”

“没做服务？”

“没有。”

“这就有点不合...  ...

群了，我听说过暗月岛的人鱼服务是一项特色，劳雷带你们去的场子，价格不便宜吧？”

“不知道，别人请的客。”

“谁？劳雷还是莱昂，或者是理查？”

“奥菲莉娅小姐帮我买的单。”

“啧……”

尼奥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最后只能摇头笑道：

“怪不得你只能单纯地睡个午觉。”

…

马车内，潘米尔看着奥菲莉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有些关心地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我没事。”

“可您的脸色……”

“潘米尔，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没有啊，我没有察觉出来，是卡伦先生说的么？”

“嗯，他说我胖了。”

“或许，卡伦先生说的是其他位置呢？”潘米尔大着胆子主动开玩笑，她也是看见了先前自家殿下对卡伦先生做的那个动作，两个人几乎抱在了一起。

“他有未婚妻了，他从一开始就告诉过我，他有一位未婚妻。”

“殿下在意的是这件事么？”潘米尔不觉得卡伦先生的那位未婚妻能比得上自家殿下。

最重要的是，暗月岛并不是一夫一妻制，自幼在暗月岛长大的她，自然接受的也是这种文化。

“他连人鱼都不愿意碰，还会愿意碰我么？”

“殿下，您怎么能把自己和人鱼对比，这不合适。”

“你知道么，他如果今天愿意碰那条人鱼，我心里可能反而会更高兴一些，这说明一切都还有可能，说明我还有机会。”

“可是，如果卡伦先生真的让那条人鱼为自己服务，就不是殿下您所欣赏的卡伦先生了，不是么？”

“我刚刚问他，下午去哪里了，他告诉我去吃了海鲜，我再问他，然后去干嘛了，你知道他...  ...

怎么回答我的？”

“卡伦先生是怎么回答您的，殿下？”

“他对我说，他去嫖娼了。”

“我想，会不会是有可能，卡伦先生已经猜到是您帮他下的单，他下楼时问那几个同去的同事很快就能问清楚了。”

“他应该猜到了，这本该是一种心照不宣，但他却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这不是坦诚，而是在他心里，并没有把我放在那个位置。”

“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潘米尔，你喜欢过一个人么？”

“属下没有。”

“那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么？”

“属下……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没见到他之前，有时候心里会浮现他那得体的笑容，会下意识地想笑；

但今天见到他之后，看着他脸上依旧得体的笑容，我差点没忍住想揍他。

我当时真想把他揍一顿后，丢进河里！”

奥菲莉娅抿了抿嘴唇，继续道：“先祖贝尔纳的笔记里写得很准确：

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时，你会忍不住在她面前卑微。

看来，我是该收拾一下自己旳情绪了，没必要让自己继续尴尬和卑微下去，先祖贝尔纳也证明了，即使没有爱情，依旧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人。”

说完，

奥菲莉娅眼里的其他情绪全都不见，只剩下最为纯粹的光泽。

就在这时，马车外有人通禀：

“殿下，塔夫曼将军已经回岛了，他派人传话想让您过去共进晚餐。”

“叔叔在哪里？没有回宫么？”

“没有，将军下榻在下坡高地的银杏别苑。”

“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

天黑了。

卡伦和尼奥两个人走出了房间，这个时间点，没人在院子里。

...  ...

  他们也没有化作黑雾飘散，而是大大方方地出去。

经过理查和孟菲斯住的房间时，因为窗户半开着，所以听到里面理查向孟菲斯炫耀自己今天下午和人鱼接触的奇妙经历，说得绘声绘色，让人身临其境。

他现在讲得有多激情，回去后，被打得大概也会有多激情。

出了院子，再继续步行出了酒店大门后，尼奥挥手叫了一辆酒店门外候着的商用马车，就像是城市酒店外等着的出租车一样。

尼奥先说了一个咖啡馆的位置，马车将二人送到了那里，在车上，二人将神袍换下来，换上了便服。

下车后，二人也没进咖啡馆，而是向另一处方向走去，目的地应该距离这里不远。

“队长，你还记得具体是哪个位置么？”

“记得不是很清楚。”尼奥伸手指向了斜前方坐落在山脚高耸处的一片住宅区，“应该就是那里。”

“那我们慢慢找吧。”

“应该不会那么麻烦，经过门口时我应该就能回忆起来，记得是一栋挺大的别墅，里面种了不少银杏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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