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少磊踏进大殿的时候，有人同他打招呼，叫着少将军，多数大臣沉默，退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

庄少磊看到了地上的断手，目光微抬，又看到庄太后苍白的脸色，眉心微微一蹙，“传太医！”

立刻有人飞奔出去，隔着老远喊，“少将军有令，传太医——”

庄太后露出欣慰的笑意，“少磊，你终于来了，哀家知道，庄家的男儿都是顶天立地的。”

庄少磊道，“让姑母受苦了。”

“只要你来，姑母的苦就是值得的，”庄太后阴冷的目光转向燕云恒，“是他，砍了姑母的手，一报还一报，少磊，你把他的手砍了。”

庄少磊没说话，只是捡起地上的断手，用帕子仔细包起来。

庄太后恼了，冲自己的亲卫喊，“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几名庄家亲卫踌躇了一下，拔出刀来。

庄少磊直起身，喝了一声，“广平帝在此，谁敢造次！”

这话证实了燕云恒的身份，不是冒称的，是货真价实的广平帝。

大司马苏献治在城里见到燕云恒时，便认了出来，是以并没有抵挡，而是跟着进了宫，此时立刻跪下，三呼万岁。其他大臣也都跟着跪下，大殿外，身着铠甲的士兵们也跪下了，一时间，喊声震天，直冲云霄。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庄太后惊呆了，连断手的伤痛都忽略了，“少磊，你，怎么……”

“太后

，皇上回朝，这是喜事。”

“他是叛军。”

“真正的叛军是燕云晟，他谋权篡位，国师是主使，太后是帮凶。”

“放肆！”庄太后喝道，“庄少磊，哀家能推你上位，也能把你拉下来，你这个背信弃义，罔顾祖宗的不肖子，竟然投靠反贼，你是想让你爹死不瞑目么？大将军一世英名，没曾想……”

庄少磊打断她，“我这个少将军不是太后给的，也不是庄家给的，是我爹以德服人，用忠义攒下了威名，看他的面子，大家才称我一声少将军。我爹与皇上曾经是有些嫌隙，但他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庄家，为了庄家的名望和荣华，为了让百年世家在这个世上屹立不倒，庇佑更多的庄家人。可现在我才知道，我爹错了，庄家越强大，庇佑的人越多，百姓们就越受苦，皇上削弱庄家没有错。”

他直视庄太后的眼睛，“但是太后与皇上为敌，却是为了自己。因为皇上小时候被你虐待欺凌，你怕他报复，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对高贵的庄太后来说，只要不是庄家所出的血脉，便低人一等，你绝不允许非庄家血脉的皇子当皇帝。所以你明知皇上还活着，却与国师狼狈为奸，推燕云晟上位，诬蔑皇上是反贼，我说得对么，太后？”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哀家，”庄太后气得直发抖，“你莫忘了，你也姓庄，你更莫要忘了，燕云恒杀了你爹！

”

“我爹不是皇上杀的，杀我爹的另有其人。”

庄太后眼睛通红，像要沁出血来，“不是他，还有谁？”

庄少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讥诮的看着国师，“没想到吧，我爹临死前留了封信，这信里写得清清楚楚，谁杀了他。”

“不可能！”庄太后咆哮道，“你被燕云恒骗了，这封信定是假的，大将军那日从宫里出去才遇了害，怎么会是国师？就算不是燕云恒，也是燕云晟，是燕家人干的……”

一声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能证明，这封信是真的。”

大家望去，却是花悦容来了，她身后跟着沈初葶和风梓。

国师看着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似是苦笑了一下。

花悦容道，“那日大将军出宫前，意识到了不对，他无人可托，便来托了我，让我将信转交给少将军。后来我去洛州，将信托给皇上，让他转交少将军。”

“一派胡言！”庄太后脖子上青筋爆起，恶毒的盯着花悦容，“哀家就在宫中，大将军怎会无人可托？又怎么可能托给一个西泠女人？”

“大将军与太后是亲兄妹，关系亲厚，按说怎么也托不到我这里来，只可惜，太后被国师迷得失了魂，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大将军权衡之下，只能托与我。”花悦容道，“要验真伪也不难，那日大将军写完信便进了宫，他写信时，定有下人笔墨伺侯，说不定庄夫人也在场，只要

去将军府打听便清楚了。”

庄少磊，“我入城头一件事便是回将军府见过母亲，已经证实了这封信的真伪，我爹是被国师毒死的。”

“不是，”庄太后嚎叫道，“你爹是在街上被人杀死的，一身的伤，血流了满地，怎会是毒死的？”

花悦容，“大将军在宫里喝了国师亲手煮的一杯茶，茶里有毒，大将军是习武之人，比寻常人更快察觉到不对，所以才将信托付于我。大将军武艺高强，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因为中了毒，才不敌被杀。”

一直没开口的国师摇了摇头，脸上丝毫不见惊慌，只有无奈，“养你这么大，为何要置为父于死地？”

花悦容冷冷看着他，“我只想知道，母妃在哪儿？”

群臣皆惊，大殿里响起一片抽气声，这声母妃道明了国师的身份。大家做梦也没想到，国师竟是西泠王！

国师叹气，“你母妃已经死了，我儿为何要受燕云恒的蛊惑，与父王为敌？”

庄太后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国师，没再管自己受伤的手，跌跌撞撞走向国师，“你是……西泠王？你真的是西泠王？”

国师依旧是一脸温和笑意，“瞒着太后，实属有不得已的苦衷，望太后见谅。”

庄太后嘴唇哆嗦着，“你待我，都是假的……”

国师没有回答，但答案显而易见。

庄太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用没受伤的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金钗落地，发

髻散下来，状如疯颠，她嘶吼着，不顾一切冲向国师，庄少磊眼疾手快，一个手刀劈在她后颈上，把庄太后打晕，吩咐人抬回永寿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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