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嫣的启蒙书做的跟她的玻璃一样快。

  砖窑的各位已经打了好几块大玻璃了，平时没事的时候还自己磨了好几个放大镜，无师自通了不同的倍数。陆嫣看他们越来越上道，感觉再让他们自己研究研究没准真能搞出显微镜来。

  陆唯身体彻底好起来了，搬出了陆嫣的房间，坚持要睡在陆嫣的厢房里。一间正屋总共两间厢房，一间何文静住了一间陆唯住了。

  陆嫣也随她便，反正随着玻璃做的越来越多，陆嫣给家里每个屋子都换了玻璃窗。

  有陆唯在身边问个不停，陆嫣的认字书编的嗖嗖快。陆嫣让她想学什么字就问什么，陆唯提到啥陆嫣就写下来。

  陆唯把自己和周围人的名字学了一个遍之后，把周围能看到的物品又挨个学了一遍。陆嫣也不要求她多学，每天学十个字就够了，能记住就是好的，一年都能上千了。

  认字学完还要学数字，陆嫣很看重数学启蒙，给陆唯讲的无比细致，每个数字的含义、每个数字怎么写、每个数字怎么用手势表示以及各个数字之间的关系，全都讲的仔仔细细。

  九个数字讲完之后，陆嫣发现加减法已经在这个过程里讲完了。陆嫣只用教一下加减符号，清楚认知了每个数字之间关系的陆唯瞬间领悟了九以内加减法。

  陆唯知道自己能读书之后，学习热情高涨，疯狂汲取一切陆嫣教给她的知识，陆嫣都有点害怕了。

  陆嫣不止一次跟陆晟抱怨陆唯在学习上的热情让她都有点招架不住，陆晟听得哭笑不得。

  陆晟：“她想学还不是好事啊？”

  “你不懂。”陆嫣挥了挥手：“每个阶段的小朋友有每个阶段的学习任务，她的认知水平没有发展到那，学那么多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她这个年纪正是快乐教育的时候，玩着学了就行了，不需要她这么大劲头。”

  陆晟不太当回事：“能有什么坏处？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蹭着听了几堂私塾课，三百千都能背下来了。”

  陆嫣睨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你是不是对自己什么水平没有概念？大历朝最年轻的探花郎什么意思，大历朝建朝到现在，这么年轻的少年天才，上百年就出了你这么一个。”

  陆晟嘿嘿一笑：“我就喜欢听你夸我，你夸我都比别人夸的到位。”

  陆嫣无语极了，抬手猛打了他一下。

  “等到我给她把基础打好，她要还有想要继续学下去的热情，你就带着她，把你会的都教给她。”陆嫣还在构想着对陆唯未来发展的计划：“别的地方女子一辈子被困在宅院里，文韬武略也没什么用。但咱们辽阳不一样，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她要能学成必须给我干活去。”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陆晟：“对了，陆唯是不是得先入了咱们的户籍？”

  陆晟啧了一声，轻皱着眉头：“这事没那么容易。里边还差着事呢。”

  陆唯被她那继母扔了，这是妥妥的遗弃罪，依律是要判的。但其中又有很多弯弯道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大历朝早些年遗弃罪判的很重，大历律里写得很明确，遗弃与拐卖者同罪，判死刑。

  那时候的大历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战乱，中间还有过几次饥荒，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就把孩子扔了，有人捡了算他命好，没人要也是他命中有此一劫。

  抓到几个真的判了死刑，百姓们都怕了，谁也不敢再遗弃孩子，就生生放在家里饿死，用草席子一裹扔到山里，官府就追究不了责任了。本来把孩子扔了，孩子如果被于心不忍的人家捡了还能有一线生机，这下好了，孩子必死无疑。

  所以这条律令维持了没几年就被一改再改，改到现在变成徒五年这种程度了。

  另一方面，遗弃罪判的更多的是没有行动能力的婴孩。他自己动不了，丢出家门一定是大人的问题。但像陆唯这种四五岁已经有了自己行动能力的，很容易开始扯皮。

  辽阳之前的卷宗就记载过一起案子，八岁的女儿状告继母遗弃自己，继母一口咬定是女儿自己跑的就是为了诬陷自己，反告女儿不孝忤逆。两人自说自话，全都没有证人。当时的县令也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判，就把案子悬置起来了。

  陆唯和她继母大概也会是这样，陆唯是下雪天大晚上被扔出来的，没有人证，她继母只要咬死不认，谁也拿她没办法。

  陆嫣听完陆晟的解释也皱起了眉头：“真是麻烦。那就不追究他们了？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事情比你想的更复杂。”陆晟说：“你想给陆唯入籍，但她之前的籍没销，她现在还是谢盼儿在谢家的户头上，没法直接挪过来。”

  陆嫣气笑了：“我倒要看看他们一家人还要闹什么幺蛾子。”

  谢家果然没有辜负陆嫣的期望，真的闹了起来。

  雪这两天停了，离家三个多月的谢二终于回来了，谢夫人傻眼了。

  她接到娘家哥哥的信儿，说谢二在山上打猎的时候死了。她本来不信，但等了一个月不见谢二回来，她还怀着孩子，六神无主。看谢二原配的孩子越看越不顺眼，又没那个胆子直接害死，干脆喂了药让下人给找地方扔了。

  那下人有些于心不忍，心想新来的县令老爷看着是个好人，就干脆扔在了县衙门口，能不能活都是她的命了。

  这边刚把孩子扔了没几天，谢二回来了。谢夫人看着谢二没死，整个人比见着死人还像见了鬼，迅速吓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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