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末从楼下三两步跑上来，从舒意阳手上分了一大半的书。

  对方哑着声音：“你怎么来了？”

  他抱着书，在转角处靠近墙，把快掉下去的书又抵回去：“我在你班的方队望了眼没看到你，就说回来上厕所。”

  两人在教室和办公室之间来回，舒意阳全程没有抱怨过，也没有表示出任何的委屈。

  终于把书搬完，开学典礼却还没结束。

  舒意阳准备叫李书末一起回操场，转过头，男生站在楼梯的最高处。

  “意阳。”

  舒意阳呆呆地望向他，李书末脸上同样爬满汗水，很是狼狈。

  可他笑得格外温柔，清澈干净的声音宛如暖流般灌进胸腔：“不怕，哭出来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眼眶霎时间红润，泪水再一次不自觉得流出来，嘴上咬出的印子生疼，双手不断抹去泪珠，却怎样都抹不干。

  “怎么这么傻啊，你就不可以回头看看吗？”

  “我一直在这里，一直都在的啊。”

  终于忍不住，舒意阳蹲下，呜咽声从嘴缝流出，依旧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他已经不敢再发出声音了。

  在那个开学典礼，初二三班的李书末直接冲进五班队伍，一拳招呼在林申脸上，把他打得鼻血直流，老师拉都拉不住，拳拳到肉。

  这是舒意阳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最后一次看李书末满身戾气的样子。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李书末背上了处分，而林申仅仅只是受到警告的处罚。

  得知真相的李溟曦没有松口，并不满意学校的安排，万淑和李建平自然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

  她天天往学校跑，领导也是怕她真的做出什么，最后整件事情以林申转学收场。

  舒意阳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他知道，走了一个林申，可能还会有另一个“林申”在后面等着他，他不愿再这样忍气吞声的过下去。

  他开始减肥，想要瘦下去，为此他干过很多傻事。

  淋雨跑步，发高烧几天下不去。

  长期节食，低血糖晕倒在操场上。

  饮食不规律，最后饿出了胃病还进了医院。

  一年的时间，舒意阳活生生蜕了一层皮。

  同样的一年，李书末以年级前五的成绩，和认真努力的学习态度，消了这个处分。

  脱过一层壳，自然知道珍惜，舒意阳一天天开朗起来，他无比珍惜现在匀称的身材。

  可李书末知道，谁说把一颗摔碎过的心粘起来就不会再痛了呢？

  终有缝隙，风吹过也会疼，而对于其他人，谁又在乎呢？

  ———

  顾苏也没想到舒意阳还有这么一段过去。

  他认识舒意阳的时候已经是高一时张扬不羁的他了。

  顾苏先入为主的以为只有无拘无束的童年，才能养出如此没心没肺的性格。

  谁知道背后居然有一身伤。

  舒意阳喝完牛奶，嘴周一圈白白的奶渍配上一双灵动的杏眼，看上去可爱极了。

  顾苏和他接了一个牛奶味的吻，端着杯子进了厨房。

  “阳阳！若刚刚打电话去问了那家避暑山庄，说可以给我们换时间，要不我们还是去那里吧！”

  李书末从房间里兴冲冲的跑出来，正好瞧见舒意阳惊愕的神色。

  他唇角勾起一个莫名的弧度，上去用手指弹了下对方通红的耳尖，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

  “哟，这是干了什么呀！咱们家阳阳的脸烫得都可以煎鸡蛋了。”

  揶揄的语气让舒意阳瞬间炸毛，不管自己身体不适，一脚就朝李书末踢过去：“别瞎说！”

  李书末捂住被踹的地方，飞快蹭到一起出来的顾若旁边，委屈巴巴的告状：“若，你看他呀，他还踢我屁股！”

  明知是假的，但顾若看见眼前泛着水光的桃花眼，心疼的情绪不自觉就涌上心头。

  顾苏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顾若正小声哄着赖在他怀里不肯起来的李书末，无奈的摇摇头。

  别的不说，就冲顾若本能无视李书末装绿茶的这点，胡家小姐就已经输了。

  舒意阳暼着嘴角别过头，根本不想看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和他男朋友腻歪。

  似是哄好了，顾若扶住歪七扭八靠着自己的人，对两人说：“避暑山庄问我们是今天过去还是明天过去，他们好安排房间。”

  顾苏想了想，再看了看舒意阳，说道：“明天吧，时间不用这么紧。”

  商量好之后顾若就把自家磨人的小猫走了，刚走没多久，他就收到了顾苏的短信。

  李书末把他的手扒拉下来看是谁的消息，顾若的所有对他没有隐瞒，也不会觉得冒犯。

  “哥的信息？”

  看完之后，李书末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把他的手机揣进衣兜里：“计划已经有了，该去采购了！”

  顾若摸摸柔顺的发丝，再捏捏柔软的脸蛋，牵着他就去了超市。

  第二天。

  李书末早早地就冲进顾苏的房间，跳到床上蹦跶，成功把旁边睡得正香的舒意阳晃醒。

  舒意阳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半死不活的被对方拖起来。

  “阳阳！快起来啦！我们要出去玩了！”

  说完，李书末又马上从床上翻起来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顾若的名字叽叽喳喳的跟他说着什么，活像是准备出去春秋兴奋得到处乱窜的小学生。

  被吵醒的人也睡不着了，揉着头发从床上站起来。

  顾苏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舒意阳正闭着眼睛机械性的刷牙，还迷迷糊糊地伸手挠挠肚皮。

  他就恶趣味的无声地站在原地，看着小刺猬洗漱。

  都说体育生糙，顾苏之前还没有体会，现在看舒意阳洗漱还能真切的感受一番。

  你要说舒意阳细致吧，他洗脸的时候不用洗面奶，直接打开龙头一浇一冲就结束了。

  你要说舒意阳粗糙吧，他还记得要刮胡子，平时还勤洗澡，剃腿毛，身上每天都是清爽的味道。

  他眯眼把手边的剃须泡沫挤到手上往下巴上胡乱抹，打开电动剃须刀就往脸上放。

  “嘶—”

  睡迷糊的小刺猬以为用的是自己的东西，结果没习惯，乳白的泡沫里渗出丝丝红色。

  完了，破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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