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姚贵妃走后,羲华长长舒了一口气,扶额觉得脑子疼,心更累。
“原以为千挑万选,选出了一位品格高尚,有胸怀有智谋的妃嫔,孰料她也不能免俗,只顾着用孩子博皇帝的青睐,真是白费了我的用心。”羲华喃喃道。
钿钿为她换了一杯新茶,道:”娘娘的筹谋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拟,大概姚贵妃也是夙兴忧虑,为腹中龙嗣担忧吧。当娘的,大抵如是。娘娘自己不也是么,为了阿弥殿下总是悬着一颗心。”
羲华看了她一眼:“就你嘴甜!”然后又怅惘道:“不知道阿弥现在如何了,我好想他。”
钿钿抿嘴轻笑:“小殿下和晚娘姐姐他们离开承天殿不过半日,娘娘便这般牵肠挂肚,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羲华有些失神,重复道:“父母心……吗?”
此时,京郊别院。
阿弥难得不用上学,这一日午后饱饱睡足了一觉,醒来时倒是很精神。晚娘给他更衣时,他还眨着眼睛问道:“嬷嬷,我们是永远都见不到阿娘了吗?”
晚娘怕他伤心,连忙道:“不是不是。阿弥,不是永远,是三十日。三十日后咱们便可回去。”
阿弥懵懂道:“三十……三十是多少?”
他由九韶驯教,九韶倒也懂得因材施教,用的不是神界那些经典,而是凡人为幼儿启蒙所用的《三字经》、《千字文》等。阿弥聪慧,过耳不忘,听他讲过一遍便能成诵,进益极快。但揠苗无法助长,此时还不适宜教授他术数,所以,阿弥除了懂得一日三餐、三醒,再多的数字,便记不住,也没有概念了。
晚娘学识浅薄,更不懂得如何教导幼童,但劳动人民自有他们的智慧,她想了想,寻了一套专为他特制的笔墨纸砚,铺开宣纸,提笔在上面画了三十朵小花。并教他道:“这样罢,阿弥每日醒来,便用这支笔在其中一朵花上勾一笔,待所有的线都被勾过了,你就能见到阿娘了,好吗?”
阿弥兴奋地点点头:“好!”
羲华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无聊道:“做点什么呢?钿钿,你会不会下棋?”
钿钿点头:“略学过一些。”
羲华道:“那你取一套棋具来,我与你手谈一局,解解闷。”
钿钿高高兴兴地应了,两姝对坐,羲华让了她三子,钿钿并不推辞,下得很认真。
渐渐地,羲华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本来她觉得自己活了千多年,虽然并不精于此道,但好歹她执棋的次数要比钿钿见过的棋子还要多,与她对弈就是不过脑子的消遣。谁料她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落于了下风。
钿钿也发现了,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心中纠结半晌,不知该如何既不落羲华的面子,又能让自己输的不是太难看,后面的落子都慢了起来。
羲华目光如炬,自然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她轻笑一声,卖了个破绽,落下一子,然后投子认输。
倒不是她故意相让,以现在的情势来看,再拖延下去,她早晚逃不过一个“输”字。不如早早认清现实,不拖泥带水、当机立断方是人间清醒。
况且,她方才确有轻敌之意,败的不冤。
钿钿颇为忐忑,羲华却柔声道:“再来一局罢。”
这回她不再掉以轻心,虽然认真,却并不过分计较得失,倒有几分轻敲棋子的闲适之心了。
钿钿也轻松了许多,有心情与她闲谈了。她随口问:“那……姚贵妃所请,您要应允吗?”
羲华想了想:“罢了,就如她所愿好了。毕竟她腹中胎儿早一天降世,她便可早一天离开。我的阿弥也能早一天回来。”
钿钿暗中松了口气,其实这一遭姚贵妃过来相求,她是由此谋了些好处的。不是别人,正是姚贵妃的贴身女官静姑姑,在羲华午憩时悄悄找上了她,许以重利,只为请她在适度之时,为自家娘娘说些好话,或是打探些消息。
说好话她不敢,她还没有那个份量能够左右天女娘娘的心意,但打探消息她还是做得到的,正如方才当着姚贵妃的面,羲华所说“自己是她信任之人”,尤其是如今晚娘不在承天殿内,且她与娘娘相识于云都之外,较之这承天殿的诸人都更加熟识,所以她自觉更可堪此名。
只是,做出此等事她心中有愧,可静姑姑许了重利,恰巧是她此时最需要的。
——钱帛金玉她没胆子收,她也并不需要。可静姑姑替贵妃娘娘答应,给她一条通天之路,有朝一日可以安排她去往那个至尊至贵之处,令她荣耀加身,前途锦绣。
这才是她梦寐以求之地,在承天殿侍奉天女娘娘虽然也很好,终究不是她想要的青云之志。
于是,她强忍住心中不安,先是替姚贵妃安排了今日“门外久候”的“诚意”,又替她探问羲华的心意。且在对弈结束后,立刻便将消息送了过去。
姚贵妃听闻后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大喜之后命静姑姑快些准备,自己则摸着肚子唇角含笑,轻声道:“皇儿,你很快便能来到这个世间了。你能在你父皇的寿辰之日,母妃的生辰之时这样的良辰吉时降生,你的父皇必定欣喜非常。且看到你,他便会想起母妃,从此,你我的宠眷必定不衰,无论是母妃的后位,还是你的储君之位,都会稳如泰山。”
这一夜过后,半日无事,午后羲华早早起床,来到了姚贵妃的院子。
静姑姑早已命手下侍女准备好了生产的一切。姚贵妃也卸去了妆面,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上。
她这还是第一次有孕生产,虽然有天女娘娘保驾护航必定平安无忧,但对未知的恐惧,还是令她有些忐忑不安。
羲华进来时,看到这种情形,不免有一种怪异之感。但她并未多话,只是看了看时辰,吩咐道:“取一杯水来。”
静姑姑端了温水过来,看着她将一颗火红色的丹药化入其中,便小心地扶起姚贵妃,喂她喝下。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那药甫一入腹,姚贵妃便觉得一阵疼痛袭来,顿时便额头汗如雨滴,说不出话了。
羲华伸出两指略搭了搭她的腕脉,道:“开始了。如无意外,孩子应能在亥时之前降生。只不过,你要多吃些苦头,痛楚会比寻常妇人分娩更加剧烈。”
姚贵妃咬着下唇等这一波阵痛过去,这才气喘吁吁地张开了嘴:“多……多谢……天女娘娘,这样的痛,本宫……本宫受得住。”
“嗯。”羲华慢慢道:“其实你们人间的大夫医术不错,你想要催产不是没有办法,但你执意找本座祈愿,大概是想要万无一失罢。本座便如你所愿。只是这剧痛,算是你应付出的代价了。”
姚贵妃无力答话,因为又一波更加剧烈的阵痛汹涌而来,她只能咬着下唇点点头,紧紧地握住了静姑姑的手。
羲华看着她痛苦到几乎扭曲的脸,蓦地想到了扶摇生产阿弥和阿脉时的情景,那时虽然危机重重,但萧轲珣一直在扶摇的身边。所以啊,这世间的事,真是很难说了。
她唏嘘之后不想再看,起身出去了。
静姑姑叫了产婆进来,一群侍女忙碌地小跑着送进去了许多热水。除此之外,整座院子竟然忙而不乱,更没有听到姚贵妃的哭嚎声,只有产婆急切的声音,喊着让她“用力,再用力,快出来了,再用点力”。
京郊别院中,晚娘领着阿弥在花园中闲逛赏花,撞见了在莲池边垂钓的九韶。
卸去了“师尊”之职,九韶对阿弥竟然分外温和,不但开口让阿弥坐在自己身边,还耐心地为他讲解池中的各种锦鲤的颜色。
阿弥聪慧,很快便学会了色彩之分,小手点着一尾尾五颜六色的锦鲤,胆子很大,对着九韶道:“师尊,那一尾是五彩团花,对否?”
九韶摸了摸他的头:“不错,阿弥极懂得触类旁通。”
阿弥,乃至一旁的晚娘都有些受宠若惊起来,要知道,九韶先前从不如何和颜悦色与阿弥这般对话,他一向都是冷肃着脸,严格且又一丝不苟。
记得半月前一次,因为阿弥背不出一段书,九韶曾命他整整重复了二十遍,累得阿弥一张小嘴都张不开了,连梦呓都在背书。看得晚娘心疼不已,赌气将状告到了羲华面前,羲华听了瞠目结舌,她从未想过,一个区区一岁的小儿,课业竟然如此之重。
为此,羲华智计百出,又特地去寻了九韶对弈长谈,九韶自此之后才略略收敛,总算是救阿弥于水火了。
如今,他竟然会称赞阿弥了?晚娘一时云掩雾映,只顾替阿弥开心,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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