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有些许错愕地看向卫颖。

  “愣什么神？”卫颖用刀替她挡了箭，“掩护我。”

  碧青慌忙回过神来，手中的剑不停地挥舞着。卫颖从怀中拿出两颗烟雾弹，往底下一扔，霎时间浓烟滚滚，熏得一大帮人咳嗽不止，眼泪也不能自己地往下流。

  待烟雾散去，再看向刚才两人所在之处，早已没了踪影。

  禁军首领一声令下，率领大部队往宫外追赶。已经融入了夜的漆黑的两个人，躲在不远处的树梢之中，看着渐行渐远的禁卫军队伍，听着皇宫里传来的嘈嘈切切的声音，轻轻松松地从树上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朝着城门的方向行进。

  宫里的通缉文书速度快得惊人，第二天刚刚亮，到附近买早点的碧青看到一路都是她的画像。她拿着早点，站在画像前仔仔细细地看看半晌。

  这画师，还真有两下子，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一处不像的。那些侍卫眼睛也够毒，看得是一分不差。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英明神武料事如神的王妃早就和她恢复了女子的装束，眼下又能有谁能认出来，她们就是昨夜夜闯太子府和皇宫的武功高强的刺客呢？

  碧青此时此刻才明白王妃为什么屡次让她曝露于众，而自己总是遮得严严实实。

  西唐的南离王妃，尤其是有着与众不同的面部特征的王妃，要被人认出来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而她一个小小的侍卫，自然是不会引起大家的关注的。混淆敌人的视听，她们出城便可顺顺利利毫无阻碍。

  然而还有一点她不曾想到的是，等她们出城之后，东月皇室发现她们的真实身份，又顺着她们作为饭钱付给酒楼的物件，从而揣测她们与莫提之间的关系，加上那位受了气无处发泄的太子殿下，昏迷不醒的君主陛下……东月此刻是要多乱有多乱，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等东月的君主醒过来，再听到东月大败的消息，早已经被过度的纵欲掏空了身体的他，怕是要一蹶不振一病不起。

  卫颖平静又坦然地接受守城的官兵在她脸上探究的目光，接受他们在她马车四周和上下粗鲁地搜查，她始终面不改色波澜不惊，直至他们放她们通行。

  她的眼她的心，此时此刻正不由自主地被那熟悉的、混着淡淡的清茶香气的气息萦绕不止，飘飘渺渺虚虚实实，仿佛远在天边，又似是近在眼前。

  她好像，有点怀念那气息。

  “王妃，眼下我们是回西唐吗？”碧青的话将她从神思中拉了回来。

  “嗯，自然是回西唐。”卫颖敛了敛神。

  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也该回去了。

  家里那两个在她面前如老小孩一般的老祖父和老父亲，若是知道她不知所踪指不定焦急成什么样子，年平那边的事情，不知如今进展如何了。她想回去看一看，也该回去看一看了。

  而且，那个在她心中盘旋了数日的大胆的决定，她也想早一些，将它付诸于行动。

  碧青驾着马车，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这一趟东月的冒险之旅，实在是让她觉得痛快淋漓心情大爽，这种感觉，和她心心念念的上阵杀敌的痛快爽利，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没两样的了。她知道，她坚信，他们的王妃，定然还有更多、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想着，她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手中的马鞭挥舞得‘啪啪’作响，向着西唐的方向一路飞驰。

  离王府的门槛，这些天差点要被沐云和卫铮给踏破了。

  虽说司徒诺出征，卫颖自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回门，可是这一天又一天，却是连个人影也没见着，消息也不曾有过。想着这新婚燕尔的，自家孙女一个人未免有些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赶脚，沐云将卫铮一顿数落之后，便拉着他一起往离王府来了。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两人不见卫颖，问了管家只说她有事外出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没个定数。

  自家的闺女自己还不清楚吗？他们家姑娘虽然说和以前是有点不太一样了，可是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性子，能有个什么事？还归期不定？而且，去的哪里？有没有人保护？

  一大堆的问题。

  这个说法，他们俩绝对不相信。

  即便是离王府，也是忍不住要发飙的。

  沐云的性子整个西塘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真话自然是不能说的，过于敷衍的话也是要慎重的，在离王府当差这么些年，管家头一次觉得太为难了。

  若换了是别人，他好歹可以拿出离王府的气势，可偏偏对方是主子也要顾及几分的人。他一双老眼可是看得明白得很，自家主子对这位王妃，是上心得很。眼前一个是王妃的亲爹，一个是亲外祖，他……

  管家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两人铁青的脸，顶着巨大的压力，接受两人尤其是沐老将军审视的目光。

  一连三天，管家都是在这样的煎熬中度过。年平最近是忙得没个人影，已经连续好几天不曾见他踪影，一切都只能自己受了。

  “李管事，你确定还不和老夫实话实说吗？”沐云皱着眉头。

  “沐老将军，老奴说的句句是大实话。王妃确实是说有事外出，至于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等年大人回来我替您问问。”

  “你的意思是此事年大人知情？”

  “王爷将年大人留下，只是有王爷的用意。王府的琐事杂事由老奴担着，其他重要的事情，一概是经由年大人之手。”

  年大人都不知的话，我们就更加不知了。

  锅总得有人背，纵观离王府上下，如今能扛得起这口锅的，非年平莫属了。

  虽然说甩锅一向不是王府人的作风，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李管事内心一声叹息之后，竟也心安理得了。

  能者除了多劳，还得多担当。

  “老夫来了三天，怎都不见年大人身影？”

  “这……老奴也不得而知，老奴平日里也只管整个王府的日常事务。”

  事实再次证明，把锅甩了，把自己摘出去了，是真的有用。

  沐云不再做声，只仍皱着眉头，略为烦躁地喝了一口茶。

  何必为难一个毫不知情且说不上话的管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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