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顾良侧头，周纪阮睁开了眼，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见他终于缓过来了，顾良稍稍松了口气，先道歉，

  “...纪阮，抱歉”

  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举动会造成周纪阮这么大的反应，顾良的语气也不像往常，他的手还在按摩，轻揉骨节分明的手掌，蓝眸中的情绪同样复杂。

  愧疚于自己对周纪阮的隐瞒，刚才对他的伤害，可顾良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固执的想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想知道我是谁，名字，或者说身份就这么重要吗...”

  还没恢复过来的周纪阮被问住了，脑袋慢慢转动，视线，情绪和五感快速恢复，只有手还有点僵硬，回忆中将他拽出来的温度还停留在手上。

  柔软的触感，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从左手传来，用指腹大面积的按压摩挲，这样的接触和星船上野蛮的蹂躏不同。

  或许是在星船上的脱敏真的奏效了，酥麻感很轻，像羽毛从心尖轻轻扫过，痒意占据上风。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周纪阮定定地看着他，全力思考着他提出的问题。

  名字和身份重要吗......

  应该是不重要的。

  上次顾良说过，不管是谁，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对话，以及现在手上的温度不是假的，周纪阮有认真听，也有认真思考。

  他对周围事物的掌控欲作祟，才会一直想要知道，可周纪阮也想过，换成其他人，他会这么执着吗。

  应该是不会的。

  周纪阮的世界没有那么多人，前后三辈子，一双手都数的出来。

  利用比较法思来想去，他想要完全掌控的只有福利院的大家还有张勤，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能力不够，害怕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他们会受到伤害，会消失。

  这是对自己能力不够，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对顾良的掌控欲好像和这个差不多。

  原来自己已经将他放到这么重要的位置了。

  周纪阮慢慢滤清了思路，近在咫尺的蓝色水眸，里面倒映着他的轮廓。

  曾经他以为自己是愤怒的，是愤怒对方的欺骗和隐瞒，却原来他是害怕，害怕自己对顾良一无所知，对方一旦消失，他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醒来的时候想叫你真实的姓名...”

  回避了自己内心真正的害怕，周纪阮选择将刚才梦魇醒来后的所思所想说出口，却不想这样的回答更直接。

  顾良没有想过他会这样回答，他愣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孩，认识这么久，这双黑眸第一次露出懵懂，仿佛卸下了伪装。

  因为他想要，所以他就说了，就这么简单，可他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直勾勾的对视，喉结不受控的收缩吞咽，顾良心脏跳的飞快。

  在情感上，他比周纪阮更成熟，虽然他也没有什么情感经历，可没见过星兽还没吃过星兽肉吗，这哪里是只想知道他的名字，明明就是......

  就是...

  顾良没办法再想下去了，更没办法直视周纪阮的眼睛，懵懂专注的背后，占有欲和渴望一览无余......

  *

  “老板，到了”

  秘书出声提醒让后座的奇怪气氛瞬间瓦解。

  顾良狠狠松了口气，他现在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甩甩头赶紧带着周纪阮下车。

  刚刚经历了一场梦魇，周纪阮出了一身汗，颈后的腺体微微发热，身上没什么力气，任由他牵着走。

  手铐还在，但顾良贴心的给他整理了袖口，手铐被推到上面，隔着袖子，而手腕则被手掌包裹，很舒服。

  一眼望不到头的庄园，就连远处的山水都是顾家的，在自由星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顾家的雄厚财力可见一斑。

  周纪阮懒洋洋的被牵着走，周围的景色只瞥一眼，然后被前面带路的人吸引。

  顾良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很红，小麦色的皮肤都藏不住。

  啊，脖子也红了。

  粘稠的视线不断在脖颈和耳根徘徊，顾良咬着后槽牙，压抑羞耻感，走的越来越快。

  两人连在一块，不明白他为什么速度加快，周纪阮长腿一迈跟上，但走了几步，腺体的情况越发明显，汗水再次从鬓角落下，只是这次温度不同，

  【Z，查一下我的腺体状况】

  【好的主人】

  周纪阮对自己的身体非常了解，其实不用Z查他也有推测，现在腺体不正常的发热，和之前腺体发育时的胀痛热不同，应该是发q期提前了。

  果然，他被安置在床上休息，Z的报告也出来了，正是发q热。

  这样的结果在周纪阮的预料中也在预料之外，因为正常情况下，他的发q期是每个月底，也就是前不久刚刚结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

  或许是车上的梦魇导致的。

  周纪阮回忆刚才，他ptsd的反应确实大，加上腺体正在二次发育，被诱发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出门出得急，他身上根本没有抑制剂。

  于是，等顾良端着托盘进来，迎面就听到躺在床上休息的周纪阮说，

  “我发q热了，需要抑制剂”

  “什么？！”

  顾良没站稳手一抖，水杯中的水猛晃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过去。

  两人住在一起，他发q期是什么时候顾良很清楚，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发q了。

  等级越高，alpha的发q期才会越稳定，不过s级的易感期反应会比其他级别大，幸好顾良现在是单身，靠抑制剂就可以解决一切麻烦。

  而周纪阮这种等级低的alpha，虽然易感期反应小，但发q期频率很不稳定。

  在过去，c级的alpha通常会被当做战争武器消耗，通过不断刺激本就不稳定的发q期来让他们发狂，从而进行自毁式战斗，这种方法直到百年前才被废除。

  同样等级不高的周纪阮反应却很小，反正顾良是没发现。

  他发q期的时候除了脸蛋有点发红，依旧能稳坐在工作室忙碌，腿不酸手不抖，也就是会泄露一点信息素，整个工作室是果浆的酸甜味儿，顾良好奇偷偷去闻过。

  alpha之间的互斥刻在基因里，尤其是在发q这种特殊时期，两人分开工作生活，所以顾良好奇的下场就是两人差点把工作室给拆了，最后打的鼻青脸肿。

  往事不堪回首。

  顾良摸摸鼻子，将水杯递给半靠在床头的周纪阮，离得近了，那股酸甜味萦绕在鼻间，他的腺体马上被刺激的发热，信息素和精神力蠢蠢欲动。

  连忙向后撤了好几步，没有同类的信息素刺激顾良勉强压制住不适，

  “...好，我去给你拿，b级的可以吗”

  “不行，要a级的”

  周纪阮声音有点沙哑，苍白的皮肤泛红特别明显，不过和之前一样，他反应不大。

  前提是这家伙不要像上次那样来挑衅。

  周纪阮也回忆起了前不久的这件糗事，顾良则是被他的要求惊到。

  抑制剂分低中高，但每个级别还分abc，精神力越高才需要等级越高的抑制剂，他自己也才用a级的。

  在十星家里，他见过周纪阮用b级就够吃惊了，现在变成a级，他反而开始担心对方的身体。

  他知道周纪阮的级别不对劲，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有上次无意中测到周纪阮的登记，不管是c还是b，都和帝国登记上的d级完全不同。

  顾良曾经想过，或许是二次发育，这种奇迹在星系不是没有，但再二次发育也不可能跨这么多级别，周纪阮这种情况更像是外力导致。

  后来他又想，或许是纪阮制造出了某种装置，能够改变人的精神力甚至腺体，这才导致他的精神力提升，这种想法说得过去，毕竟以他对周纪阮的了解，这家伙是真能把自己当实验对象。

  有了这种猜测顾良悄悄观察过，看他精神不错，身体也健康，没有副作用还松了口气，只以为对方是想要改变自己d级alpha的缺陷才这么干的，情有可原，他知道周纪阮有分寸，就没有多管闲事。

  可现在他竟然说，需要a级抑制剂，是他疯了还是顾良疯了，

  “a级？！确定吗？”

  “确定”

  周纪阮不知道他在担心自己，淡然的予以肯定，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虽然腺体还没和精神力齐平，但要想抑制就得按照精神力的标准来使用抑制剂，不然根本没有用。

  只抛出答案不解释的态度让顾良有点恼火，上前两步压低声音，

  “...纪阮，我不知道你对自己干了什么，但身体是一切的基础，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能以消耗自身为代价......”

  沉闷的语气带着担忧，还有一丝责备，周纪阮抬眸看他。

  原来不是他先将对方当成了自己人，而是顾良一直以来都用这样的语气和感情来对待他，所以周纪阮才会这么容易就接受这样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看来还真是像李妈妈说的那样，感情是相互的，爱是能够感觉到的，当爱出现，你一眼就知道那是爱，

  “只是二次发育，没有损害也没有副作用”

  “可是...”

  顾良皱眉想反驳，可床上靠坐的人却笑了，

  “你在担心吗，别怕，不会有事的”

  一个不怎么笑的人，笑起来和平常的样子差别很大。

  空气中散发的酸甜味朝这边蔓延过来，顾良愣愣的看着他，颈后的腺体发胀，面前清俊的样貌镀上了一层柔和，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温柔的周纪阮。

  和面对那些孩子时完全不同的温柔，透亮黑眸里清清楚楚印着顾良的身影。

  跳动的心脏像要冲破胸腔，顾良深呼吸，可嗅到的全是对方的信息素，腺体胀痛的厉害，更是雪上加霜。

  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对他...

  “宝宝——”

  房间外突然传来喊声，打断了顾良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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