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八章 南洋‘务工’的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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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不反对润出去的海外侨民们,带着大明的百姓去海外发财,甚至舞动着手中的鞭子,增加棉花、油棕、椰子、大豆等经济作物的产量。
可是应该怎么保证,大明的百姓,不是被忽悠过去噶腰子、不是被忽悠过去挨打、不是被忽悠过去当海盗呢?
朱祁钰从来不奢求势要豪右的道德,因为他作为大明最大的势要豪右,从来就没有道德。
要知道为了资本的增殖,这帮势要豪右,可是连绞死自己的绳索都可以贩卖。
这是个新兴的行当,在没有完全立下普遍遵守的规矩之前,朱祁钰不会开这个口子。
朱祁钰靠在椅背上,对着于谦说道:“合则两利,斗则两伤,朕原则上同意这个行当,甚至鼓励他们讲故事为开海增加一些故事和向往。”
“但是让什么人去当打手,不知道于少保有什么主意吗?”
于谦稍加思忖,笑了起来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陛下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这些人的确是最合适的。”
“哦?兴安,取笔墨纸砚来,于少保,把这答案写下来,看看一样不一样。”朱祁钰拿起了笔墨纸砚,写下了自己心里的那个答案。
于谦也写下了自己的答案,打开一看,两个人不由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答案不能说毫无关连,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地痞无赖,游坠之民。】
在默契这方面,朱祁钰和于谦总是非常的合拍,虽然一个大缺大德,一个大仁大义,但是在维护大明利益上面,君臣高度一致。
选择谁前往就至关重要,朱祁钰和于谦,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了大明最富有活力的社会群体。
大明朝实行农庄法后找到了无数的懒汉地痞,而某些懒汉进入军伍改造之后,仍就冥顽不灵,而地痞则是和扫黑除恶抓到的一大批罪犯关在一起。
在这些罪犯之中,绝大多数都罪不至死,但是他们品行低劣,屡教不改,聚集在一起,反而是带来了极大的管理难度和成本。
如此数量的罪犯,大明朝也需要一个缺口去安置,即便是把他们流放到了鸡笼岛,朱祁钰也是很难安心。
苏慈宗给出的答案是古拉格大酒店。
朱祁钰给出了送出去的答案,让顽固不化、冥顽不灵的他们,发挥自己的职业优势和道德优势,南下南洋去甩皮鞭好了。
如果势要豪右对他们不好,那这些罪犯绝对不介意将势要豪右们的腿对半分开,这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一个行业总是如此,在最开始时候,是蛮荒生长,没有任何的规矩可言,而立规矩的过程往往都是腥风血雨,经历了风吹雨打之后,终于有了模样。
“他们既然跑了,就是不愿意听话。”于谦思考了许久说道:“怎么让海外遮奢豪户们同意呢?”
朱祁钰看着台下,笑着说道:“朕的决定,他们没有拒绝的权力。”
“而且百姓,其实就是求个安稳日子,睁开眼是老婆、孩子、田里的秧苗、工坊里的工件,但凡是有田种,有事儿做能糊口,谁会跟着他们跑出去冒险呢?”
“所以,这些跑出去的遮奢豪户,他们别无选择。”
整个酒楼的中央,是热场的名家在弹唱,还有舞姬在肆意的摇动着自己的身躯,引起阵阵的喝彩,而后一个唱衣登台了。
讲故事是一种本事,朱祁钰靠在椅背上,听到了一个魔幻的故事,这些大抵离不开金银、暴富、美女如云、人上人的社会地位等等。
比如某个年轻人,在田间休息的时候,找到了一座金矿从而一夜暴富。
比如某个游坠户,到了渤泥被国王的公主看上,进而成为了渤泥的驸马都尉。
这类故事光鲜亮丽的背后,全是软禁、殴打、水牢、剁手指、五毒之刑的血腥与残忍。
“你既然讲的这么好,我们怎么过去啊?”朱祁钰大声喊了一嗓子,打断了唱衣讲故事画大饼,进入了下一个流程。
唱衣笑着说道:“这位爷问得好!”
“只需要在我这里报名即可南下万里海塘!留下你的名号,写下你的地址,等有船,咱们就走!”
“要船钱吗?”朱祁钰继续大声的喊着。
兴安摇了摇头,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看热闹不嫌事大。
唱衣一排手中惊堂木,大声的说道:“现在不要,带好换洗衣服即可!遍地黄金之地,唾手可得!”
“但是莫要犹豫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下月起就要船钱了!”
这是一种常见制造机不可失的话术,制造一种迫切的氛围。让犹豫的人赶紧做出决定。
朱祁钰勾勒出个笑容抛出了大招说道:“那怎么出港呢!咱可听说了,皇爷爷在广州府呢,听说电白的市舶司,连只蚊子飞出去都要路引!”
“没有路引怎么上船?到时候被拦下了怎么办?”
“难道你让我们偷渡吗!那被巡检司发现是要被击沉的,尸骨无存啊。”
朱祁钰抛出了一个核心的问题,怎么走。
偷渡,显然是一种违法行为,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偷渡,就是增加南下的成本。
唱衣只说好,不说坏,朱祁钰只是刺破了唱衣一点点的虚伪而已。
“何必担心。”一名雅间里的商贾,笑着说道:“不过是区区路引罢了。”
“敢请问你是何人,胆敢如此口出狂言?”朱祁钰一乐问道,他已经听出来对方是谁了。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鄙人两浙商总叶衷行也。”叶衷行颇为淡定的回答道。
于谦循声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叶衷行和费亦应,费亦应现在是大明进士了,不太适合出面做这种脏活了,所以大多数都是叶衷行在奔波。
陛下的热闹显然是安排好的,这叶衷行在这里,显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陛下的安排。
至于安排什么,显然是安排富有活力的社会群体出海‘务工’事宜。
“久仰大名!”朱祁钰似乎是被名号所摄,不再说话。
这么一来二去,叶衷行的身份就让众人猜测起来,而后在旁人低声介绍后,叶衷行的身份被越来越多的人得知。
这是松江巡抚李宾言的经纪买办,此人可谓是手眼通天,手段了得。
今天这场大酒楼的宴请,可不是忽悠普通人的,普通人不来这种地方,大抵就是后世创业之初,找一帮遮奢豪户讲好故事拉投资,投资可以是钱,当然也可以是人脉。
毫无疑问,叶衷行又有钱,又有人脉,还有关系。
场面一下子热络了起来,众人议论纷纷,有大台带头,自然有说有笑,这行当似乎一下子未来可期了起来。
朱祁钰回到了南塘别苑,拿起了奏疏开始朱批。
户部尚书沈翼,大明松江府巡抚、户部左侍郎李宾言联名上书,种种迹象表明,大明冬序,在陛下的记账货币、以工代赈和发动战争的手段中,已经有了冬去春来的感觉。
历时三年有余的货币流通性、通缩性的冬序,终于翻了一页。
发动战争,也是解决冬序的一种手段。
军事行动的庞大需求缓解了经济危机的源头——总需求不足;
军事行动的庞大需求,迫使朝廷获得更大的授权以压制国内的社会矛盾;战争造成的损害,必然摧毁交战方的一部分生产能力,减轻了产能过剩的问题;
战争结束以后,为恢复生产安土牧民,需要大量的投资;战争结束之后,被占领的一方资源、人口、生产力归赢家所有;军事行动可以刺激科学研究提高生产力,以更低的成本满足军事行动的庞大需求,从而促进产业革新。
胜负乃是兵家常事,一旦战败,其结果可想而知。
朱祁钰发动郡县安南之战,其主要政治目的是收复安南,增加大明在海外的震慑能力,用物理手段告诉南洋诸国,大明还是那个大明;
收复安南解决麓川反复问题,使大明云贵川黔长治久安;
获得优质木材的稳定供应链,从而满足大明蓬勃的造船业的饕餮胃口。
当然,解决冬序,也是朱祁钰的政治目标之一,并不是首位。
半个月后,朱祁钰下敕告军民书,告别岭南的父老乡亲,打算回京。
朱祁钰离开时,两广总督陈汝言带着两广耆老前来送行,浩浩荡荡的车驾,在官道驿路上缓缓前行,向着福建而去。
一个月的时间,朱祁钰的车驾来到了福建福州府,去年朱祁钰走的回收,福州府知府滕昭答应好的匠城已经完全落成。
这座匠城,完全是仿照松江府匠城建立,朱祁钰在这座匠城居然看到了水厂,显然福建知府滕昭,并没有糊弄皇帝的想法,真的在认真的建匠城,还配套了水厂。
显然,滕昭有恭顺之心,陛下在广州府办了水厂,他立刻就在福州府给匠城配套了水厂。
一个月后,朱祁钰从杭州府来到了南衙别苑,驻跸一日后,转道去了九江府,在九江府的甘棠别苑,朱祁钰又见到了姚龙,检视了江西农庄法的推动、长江四万里水路疏浚事儿。
朱祁钰在九江府的甘棠别苑驻跸了三日,不是公务繁忙,而是他在等疏浚水路的徐有贞觐见。
能让大皇帝等的人并不多,徐有贞算一个,上一次在松江府,朱祁钰等了一个月都没等到徐有贞觐见,还是唐兴带着缇骑去把徐有贞请了过去。
若非徐有贞拿出了长江架桥疏,否则此獠早就死一百遍了。
徐有贞在甘棠别苑觐见之时,和陛下发生了争吵,兴安都为徐有贞捏把汗,这家伙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徐有贞还是一力主张在长江建桥,从之前的一百多架桥梁,变成了现在的四架,在徐有贞看来,大明此时的工艺,完全可以在长江上建桥。
自从在河套深一脚、浅一脚、满腿蚂蟥治水之后,徐有贞就有些变了,他不入朝堂,只想治水后,就变的不正常了起来,之前敢放皇帝鸽子,现在都敢跟皇帝顶嘴了。
朱祁钰仍旧没有答应修桥,奇观虽好,但是误国。
大明生产力天下第一,可是没有一丝是多余的。
眼下大明的钢铁产量、桥梁设计等等,都无法满足大桥的修建,朱祁钰的意思是再等等。
陛下不让,徐有贞只能抱憾。
次日,朱祁钰起驾顺长江而下至扬州,延着京杭大运河向北衙而去,路过张秋的时候,朱祁钰亲眼看到了徐有贞治水的引渠,不得不说,徐有贞还是适合治水。
景泰十年六月十四日,大明皇帝驻跸通州,次日回京。
陛下驻跸的消息,在京师散开之后,忠诚的顺天府立刻开始张灯结彩,准备迎接陛下的南巡归来。
景泰八年三月,陛下离开京师,这一走就是两年三个月零十五天。
王宫贵胄们当然希望陛下回来,那关在宗人府的郑王朱瞻埈,已经被关了一年多,好吃好喝但被关着连房门都出不得。
襄王朱瞻墡恨不得立刻马上从监国位上滚下来,跑去大宁卫主持王化鞑靼之事,这监国时间越久,他感觉的压力就越大。
还有降袭制头等大事,在等待着陛下回来解决。
朝臣们也希望陛下赶紧回到宝座上,那监国的襄王听了胡濙的谗言,居然搞出了密奏告密的制度来,弄的朝臣们人人自危,都等着陛下回来解套。
胡濙这个谄臣,居然能想出这等肮脏的招数来。
而大明的遮奢豪户们期待陛下回京,自然是这京师的气氛太过凝重,陛下再不回来,他们都要窒息了,朝堂里的明公们不好过,遮奢豪户能好过,才是咄咄怪事。
大明百姓们欢迎陛下回来的心是最单纯的,有谣言称陛下南下是准备迁都,弄的人心惶惶,谣言四起不是百姓们容易被忽悠,而是当家的不在家,总是让人有些不安,这陛下回京,就像是家里有了主心骨一样的安稳。
朱祁钰则站在通州的城墙上,看着从朝阳门连绵到通州的连绵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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