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早就播完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晚呢？”李文秀听到开门声响，便问道。

　　“不得聊聊天啊？未必播完就跑？”王林一边关门，一边拿起BB机来看。

　　“别看了，是我呼的你。”李文秀道，“谁叫你这么晚不回来呢！我是你爱人，还不能呼你了？”

　　王林笑道：“你当然可以呼我，只是这时间也还早啊。”

　　“还早呢？都快十一点钟了！”

　　“我看到张美云刚去舞厅耍，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呢！”

　　“是吧？你也想去？”

　　“我不想去啊！我这不是回来陪你了吗？”

　　“马上就睡觉了，还陪呢？你把包给我。”

　　李文秀接过他的包，打开来一看，说道：“你带了五万块钱出去，全花完了？这电台的广告，未免也太贵了些吧？”

　　“哦，我买了好几个时段的广告，也不算太贵，我还给秀之林服装也打了广告。”

　　“前前后后打广告的投入，都超十万了吧？”李文秀道，“也不知道赚回来了没有？”

　　王林笑道：“赚是肯定赚回来了，而且我们现在是打响品牌的关键时刻，不能只看短期利益。我们一年的销售目标是十亿片卫生巾，可以赚到2000万。就算我拿出500万来打广告，只要能达到这个目标，我还可以赚1500万！”

　　“问题是，你花了500万，就一定能达到目标吗？”

　　“如果真的花上500万广告费，我们的销售额度肯定能完成。不过我没必要浪费这么多钱在广告上。燕舞在央视打了三年广告，也只花了400万呢！一个电视剧的广告，也只要几万块钱！我多投几个电视剧的广告就行了。”

　　“这广告费真的太贵了！一个电视剧才播多久？一条广告就要赚几万！”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不花钱买广告，消费者就不买你的货。广告不一定能塑造出百年品牌，但百年品牌肯定都是广告堆出来的。”

　　“还百年呢？我们人生才多少年？一家企业，能养活我们这辈子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养活三代呢？儿孙自有儿孙福，谁知道我们的儿子，将来愿不愿意继承你的卫生巾事业？说不定他觉得丢人呢？他想当科学家呢？”

　　“……”

　　“好了，你快去洗洗睡了吧！我在床上等你。”

　　“嗯。”

　　王林冲过凉进来，看到李文秀半躺在床上，便笑道：“你睡不着吗？”

　　“王林，”李文秀羞涩的朝他招了招手，笑道，“你过来。”

　　王林不明所以，钻进被窝，问道：“怎么了？”

　　李文秀翻身趴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怀孕超过三个月啦！”

　　王林一怔，随即跟打了鸡血似的：“可以了？”

　　“可以啊！你别动！”李文秀道，“怕你控制不住自己，压着你儿子，所以，只能我在上面。”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

　　“肯定是儿子！说了你别动！我帮你！”

　　“……”

　　王林感觉，怎么三个月下来，女人比男人更饥渴呢？

　　两人都是许久不曾有过了，这一夜，直到寅时之末、卯时之初，这才相拥入睡。

　　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

　　李文秀一早起来，就感觉下腹痛，然后微有见红。

　　王林吓得不轻，抱起她下楼，开车就往医院跑。

　　医产科大夫看了李文秀的病情，又询问了几句，说道：“没什么大碍，回去告诉你爱人，以后注意节制，别太用力过猛了。”

　　李文秀哭笑不得，羞得满脸红晕。

　　“文秀，怎么样？”王林看到妻子出来，急忙问道。

　　他见李文秀不说话，便又问医生。

　　医生是个妇女，对他说道：“我嘱咐你爱人了，你回家便知。”

　　李文秀拉着王林的手出来，低声道：“不要紧，就是太久没那个了，你忽然之间太过用力，咳，就这样了。”

　　“哦，那胎儿没事吧？”

　　“胎儿没事，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啊？吓到我了！”王林拍拍胸口，“我还以为出人命了呢！”

　　李文秀看他急出一头的汗来，便掏出手帕，帮她轻轻擦去汗水，柔声说道：“我请假休息几天。医生说了，让我好好休养一阵。”

　　王林道：“那你干脆请假待产算了。”

　　“你成天不在家，文娟也要工作，我一个人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还不得无聊死去？我上班也轻松得很，别人都知道我是王副厂长的爱人，又知道我怀孕了，对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哪怕我偷一天的懒下来，谁还敢说我的半个不是？”

　　“那就好。”王林道，“厂里谁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修理他！”

　　李文秀嫣然一笑：“知道你是机修工人出身！会修理人！”

　　“哈哈哈！”王林大笑三声，随即说道，“要不调你到厂部工作？”

　　“我现在怀孕，就是要多走动。在厂部反倒不自由。在车间里面，我想坐着就坐着，我想走动就走动，谁也不敢说我，多方便啊？还能和工友们聊天，你不知道我们过得多快活！”

　　“行吧，你要是觉得不好了，我随时帮你调动工作。”

　　王林送她到家里，也懒得去管工厂的事务了，跑到菜市场，买了几个好菜，又买了些麦乳精、蜂王浆、补脑汁之类的营养品回来。

　　李文秀看到这些补品，连声说道：“我不吃这些！老年人才需要补呢！我这么年轻，吃补品会发胖的！”

　　王林道：“现在不是你要吃，是我们的宝宝要吃！为了宝宝的身体健康，你也得多吃一些补品。”

　　“我不要嘛！不吃行不行？”李文秀蹙着秀眉道。

　　“乖啊，我不嫌你胖！胖一点其实也挺好的。”

　　“不要！你现在这么说，等我真的胖了，你就会嫌弃我了！”

　　“那这样，一天喝一点点行不行？我还想去广州一趟，给你买些极品南洋燕窝回来给你吃呢！”

　　“我不要吃！那是燕子的唾沫呢！”

　　“你看港片里面，有钱人都吃鱼翅、鲍鱼和燕窝！那肯定是好东西。我上次去广州的那家商场，看到有名贵补品卖的，下次我和师傅他们跑一趟广州，买一些回来。”

　　“很贵的啦！”

　　“你现在就是阔太太！只是你不会享受生活！换作其它女人，早就不工作了！”

　　“那我还是宁可工作。人要是不工作，活得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你啊，不知道享福！”

　　“我从小穷惯了，的确有些乍福不知新受用！不过呢，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怕你现在有福，你就不能惜福？积福？非得挥霍完福报吗？你看历史上那些有名的富豪，哪个不是作死的？什么石崇，什么沈万山！”

　　王林讶道：“没看出来，你还知道几个历史人物呢？”

　　“石崇斗富的故事，谁不知道啊？沈万山和皇帝比赛修城墙的故事，也是家喻户晓呢！解放前，那么多的资本家和地主，现在还有多少？为富不仁、有几个钱就得瑟的下场，就没一个好的。”

　　王林默然，觉得她的话，颇有道理。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

　　“我给你吃些补品，这事还是说得过去的。”王林笑道，“为了孩子，你就多少吃一点吧！”

　　李文秀也不再争执，说道：“我知道的。”

　　上午，王林就陪她在家里看电视，把家里的卫生搞了一下，下午李文秀想睡一下，对他说道：“你去忙工作吧！哪有一个副厂长，天天在家里守着老婆的？”

　　“我这不是怕你无聊吗？”

　　“我要是无聊了，自己会去找上夜班的姐妹聊天逛街的，你不用管我。”

　　王林道：“那我去车间看看，生产线这两天就要装完了。”

　　李文秀道：“嗯，你快去吧！工厂投资这么多的钱，你一定要管紧了。”

　　王林来到车间，看到四条新的生产线，已经组装完毕，正在试生产了。

　　下午五点多，大华公司的安装师傅们安装完毕，由王林等人进行验收了，便告辞离开。

　　人员培训可以内部进行，不再需要大华公司进行培训。

　　早在安装生产线时，王林就从申纺厂调了人过来，先让熟练的技工带新人，这边机器装好后，马上就有员工可以上岗。

　　王林告诉包来顺：“今天晚上我们再试生产一轮，如果没有问题，明天就十条生产线一起开工生产了！”

　　包来顺笑道：“王总，好的。这一来，咱们的产能肯定能跟上来了！对了，王总，我广州的朋友，已经把钱打到了公司账户上。”

　　王林道：“好，我等下核对以后，就叫人发货过去。”

　　“谢谢王总关照。”包来顺笑道。

　　王林点点头，来到办公室，找财务核对广州的订单和支付金额，核实无误后，便叫人联系火车皮发货过去。

　　他忙完这一切，才有空去看沈雪。

　　沈雪不在房里。

　　王林来到二楼，听到音乐声响，便知道她在训练了。

　　“沈雪！”王林走进训练室，说道，“你感冒还没好利索，别运动过度了。”

　　沈雪笑道：“没事，我出一身汗，反倒好些。”

　　王林看看训练室，说道：“空调我已经买下了，先买了一台，给你用的训练室装上吧！”

　　“真的买了啊？”沈雪嫣然笑道，“你可真舍得！”

　　80年代末以及整个90年代，是国内空调器产业发展的黄金时期。春兰、华宝、格力、海尔、美的等一批空调企业迅速崛起，并迅速扭转了市场上一直以进口机为主的局面。

　　八十时期的空调，以窗机为主，也就是不分体的。

　　窗式空调是一种可以安装在窗口上的小型空调器，在房间空调器产品中，窗式空调器是最早出现的机型，其具有结构简单、生产成本较低、价格便宜、安装方便、运行可靠等优点，采用压缩制冷式、供热的方法，使室内降温或升温，以获得比较恒定的环境温度。直到1988年，我国第一台分体式空调“雪莲”，才在华宝空调厂涎生。

　　沈雪高兴的收了舞姿，轻盈的走过来，说道：“你怎么来这么晚啊？我上午一直在等你。”

　　“我上午有事，下午过来后，一直在车间。生产线已经安装完毕了。”王林道，“我要去趟广州，你有什么要我买的吗？”

　　沈雪道：“上次的化妆品，你再给我带一套吧！其它的，也没什么想买的。”

　　“给你置办几套过年的衣服吧？那边的款式新颖些，港台风格比较多，穿出来洋气又时髦。”

　　“可是可以，我不试穿，你能买得好吗？”

　　“买回来试试就知道了。要不你陪我去一趟广州？”

　　“我哪里有时间啊？去一趟少说也要三、四天吧？不然也逛不了什么街。我过两天又要彩排了。而且我感冒耽误了训练，我还得抓紧时间。”

　　她怕王林生气，便柔声道：“你下次再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好！”王林温和的笑了笑。

　　沈雪道：“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声。”

　　“什么事？”

　　“我们剧场现在演出用的行头，都是从其它团里借过来用的，有些是老师们自己带过来用。但这个周末，越剧院和昆剧院都要汇演，行头就借不出来。”

　　“这是个问题啊！我们自己备一套行头呢？”

　　“备一套当然是最好的，一劳永逸。”

　　“那就备一套好了。”

　　“可是——”

　　“可是什么？买不到吗？”

　　“买得到，就是贵。”

　　“很贵吗？”王林问。

　　“行头分衣盔杂把四箱，衣箱又分大衣箱、二衣箱、三衣箱，大衣箱包括各种长短袍服，如蟒袍、官衣、开氅、帔、褶子、八卦衣、坎肩、斗篷、青衣……”

　　沈雪一边说，一边扳着手指头，数给王林听：“还有啊，点翠头面比较贵，饰物分别都是用真的翠鸟毛、水钻和纯银打造，所以置办行头的成本很高，一整套点翠头面大概有50件左右，包括泡子、鬓簪、鬓蝠、边凤、偏凤、面花、压鬓等单件。”

　　王林笑道：“你直接告诉我，一套办下来，要多少钱吧？”

　　沈雪道：“得十万左右。”

　　“还真的贵！”王林微一沉吟。

　　沈雪道：“要不这个周末主打舞蹈节目？戏曲之类的节目先不上？”

　　王林道：“你平时唱戏多吗？”

　　“我？我在歌舞团这边，没有行头啊，想唱也穿不上。有行头的话，其实我也能唱。”沈雪嫣然一笑，“越剧、沪剧、昆剧、京剧、黄梅戏，我都能唱上几段的。”

　　王林道：“那就买吧！买来送给你。你以后穿上戏服，就可以唱戏给我看了。”

　　“啊？十万啊！你对我也太大方了吧？”沈雪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

　　每个唱戏的演员心里，谁不想拥有漂亮的戏曲行头？

　　但昂贵的价格，却让人望而止步。

　　一套货真价实的点翠头面，永不褪色！在三十年以后，四、五十万也未必买得到，因为翠鸟开始成为保护动物了！真正的点翠头面几乎没有，全是用点绸头面来代替，比起真正的点翠头面来，点绸头面少了翠鸟毛的流光溢彩！

　　93版《霸王别姬》电影里，袁四爷给程蝶衣送了一副行头当见面礼，这出手真够阔绰，也不是一般人送得起的！

　　此刻，沈雪握住王林的手，笑得像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然后，她轻轻的依偎过去，靠在王林怀里。

　　王林的心跳，骤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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