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声音很轻，但还是差一点惊醒灵公主，她在睡梦中呢喃了几声，奶妈急忙伸手捂着她的耳朵，她又咂咂嘴睡了。

        门外响起了玉公公的声音：“颜小姐，皇上请你马上过去。”

        “……”

        我的心突地又是一跳。

        而旁边的奶妈一听，就像是真的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压低了声音急切的对我说道：“颜小姐啊，康嫔娘娘虽然跟小姐没多少来往，可平日里，嘴里心里是时时念着小姐的好，我说的是真的。小姐，若康嫔娘娘这一次真的坏了事，还请您一定要帮一把啊——哪怕看在公主的份上。”

        我听着她的话，再低头看向脸上还挂着泪珠的裴灵，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玉公公又在外面小声的催促了一声，这个时候，裴灵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我生怕她又哭，便很快点头道：“我尽量。”

        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玉公公领着我往西配殿那边走，一路还是沉默着没吱声儿，我心里记挂着叶云霜的事，原本也没顾得上他，直到已经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听见这位老人家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颜小姐，你跟皇上，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

        “……”

        我听着他的话，虽然没有回头，却也能从那话语里感觉出他的担忧来。

        我和裴元灏的关系一直以来都算不上和睦，即使当初还在做他的才人的时候就是如此，如今，有了妙言，再加上西川和朝廷的和谈已经列上了日程，我跟他的关系才缓和了很多；可眼前突然冒出这么一件事来，明面上跟我没关系，我却跟来了，玉公公的眼睛也是油锅里炼过的，自然知道多少跟我有些牵扯，我才会跟过来，只怕我跟裴元灏又要闹掰，所以，才说出这样忧心忡忡的话来。

        体会到老人家的担忧，我便柔声说道：“公公您放心。”

        “你啊，什么时候让人放心过啊。”

        他说着，又叹息着摇了摇头，而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门口，那两个宫女站在台阶下，还规规矩矩的跟我行了个礼，玉公公便迈上去一步，小声的说道：“皇上，颜小姐过来了。”

        里面很安静。

        然后传来了裴元灏低沉的声音：“让她进来。”

        玉公公这才做了一个手势，我自己走上台阶，推门进去。

        之前已经来过，这个地方也毫不陌生，只是一进去，就看到叶云霜跪在地上，原本娇俏的脸庞苍白如纸，甚至还有些泪痕未干，让她的模样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而裴元灏就坐在一边，一只手挂在桌沿，手里不停的捏着那块玉石。

        原本是摩挲把玩的东西，却像是都要被他捏碎了。

        我迈进去一步，然后轻轻的说道：“陛下。”

        这个时候，裴元灏才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不算生气，只是目光有些冷，而叶云霜更是头也不敢抬，此刻只能跪伏在地上，肩膀还在微微抽搐着——这个样子，我完全无法判断刚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裴元灏又知道了多少，于是也不轻举妄动，不说话，只望着他们。

        这个时候，裴元灏手扶着桌沿站了起来。

        他说：“公主在那边吗？”

        “是。”

        “她如何？”

        “给吓着了，刚刚哭闹了一阵。”

        “朕过去看看她，”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走过来，我一时有些无措，他已经伸手去打开了门，然后站在我的身侧，低头道：“她有些话，要跟你说。”

        “……！”

        “朕等你们。”

        说完，他抬脚走了出去，门在我背后关上了，我还听见他吩咐了一声，让守在外面的人都退开，然后自己才往灵公主的住处走去。

        直到这个时候，叶云霜才慢慢的抬起头来。

        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但眼中还是盈满了泪水，抬头一对上我的目光，立刻又落下泪来：“大小姐……”

        我沉默着走过去，走到裴元灏刚刚坐着的地方，手扶着桌沿低头看着她。

        她望着我，眼泪汩汩的流，却哭不出声来，只是哽咽了许久，才问道：“大小姐为什么要来呢？”

        “……”

        “大小姐不应该为我涉险的。”

        “……”

        “大小姐只要不跟来，皇上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的。”

        “……”

        看着她后悔不迭的样子，我原本心里隐隐压抑着的火气这一刻也发不出来，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平静的说道：“你先跟我说清楚，你跟方芷君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

        “若是小事，也不至于闹出人命来；若是大事，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撒手不管。西川跟朝廷的和谈，不能因为你们一两个人而受阻。”

        “……”

        “你先跟我说清楚。”

        我不算声色俱厉，但一脸凝重的说出这一番话来，也让叶云霜明白，此刻我所牵挂的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安危，西川跟朝廷的和谈在即，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言行，都影响甚大。

        她咬着牙，终于憋住了自己的眼泪。

        我这才扶着桌沿慢慢的坐到了凳子上，然后说道：“方芷君，是你杀的？”

        她点了一下头：“算是。”

        “算是？”

        我微微蹙眉，但没有深究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只问道：“为什么？”

        “是她自己，她自己找死！”

        叶云霜说到这里的时候，也微微的咬着牙，脸上透出了一股恨意：“我原以为，她一直到宜华宫求见皇上，是真的担心皇上的安危，没想到，他们早就跟叛军有来往。当时叛军攻入皇宫的时候，就是她背地里给那些人指路，才让叛军的人找到了宜华宫的！”

        “……”

        我当然早就知道叛军在宫里是有人的，他们要找的第一个地方也一定是宜华宫，既然方芷君是方同庭的妹妹，方同庭又是南宫锦宏的人，那么是她出面，倒也不奇怪了。

        不过，有一点奇怪。

        既然她跟叛军有联系，那为什么后来叛军失败撤离，她没有跟着走，而是留下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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