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周一一大早，班主任邓耀兴满面春风地拿着成绩单来了教室。

        他一把推开教室前门，第一排坐着的一男生打游戏打得忘乎所以：“操操操！对面蔡文姬什么狗屁操作，你妈没了。”

        等再一抬头，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邓耀兴，这男生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地上：“对对对不起！班主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在教室打游戏了，我学习，马上学习！”

        他麻溜地从桌洞摸索出一本语文书，随便翻到了一篇文言文，也不管学了没学。

        男生在心里叹口气，已经做好了被老邓絮絮叨叨十几分钟的打算了，却没想到今天的班主任意外地仁慈好说话。

        邓耀兴只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就放过了他，施施然地往教室后面走了，甚至脸上的春风般的笑容丝毫没变。

        男生：“？”

        教室其他几个同学：“？”

        这还是他们抓着针尖大小的破事就能给你嘚从世界观嘚啵嘚啵到人生观再到价值观的班主任吗？

        不正常，太他妈不正常了！

        邓耀兴走到教室最后面，从裤兜里掏出一管固体胶，拧开盖子在一张a5大小的纸后面涂了几道，然后“啪”的一下，一个大巴掌给拍到墙上。

        “行了，你们几个别装模做样搞学习了，期中考试的成绩和排名已经出来了，你们快过来看看。”

        班上这几个男生平时不怎么学习，但自知之明都还挺有的，知道自己考得肯定不好，不太愿意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一个二个情不愿地从座位上起来，慢腾腾挪着步子走到教室后面。

        看了眼自己成绩，嗯，差得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人类的本质是八卦，顺便又去瞄了眼第一是谁。

        白纸黑字的成绩单，颜灵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个。

        大家不算太惊讶，从开学这半个学期的各科测验和老师在课堂上的表扬频率来看，就能知道她成绩挺好的。

        视线往右，顺着名字平移到分数，692分。

        诶诶诶？！！692！！！！这是踏马凡人能考出来的分数嘛？？！！！

        怪不得老邓一大早笑得比春风还温柔，见到有人打游戏也不生气，他们这个年级最差的文科班出了个年级第一，可不得把他高兴坏了嘛！

        同学陆陆续续到了教室，得知成绩表就贴在教室后面，都放下书包过去看了。

        秦决到班上时，就听到有人嘀嘀咕咕议论：“你说颜灵脑子怎么长的啊，差一点就七百分了，我做梦都不敢考这么高。”

        “看到颜灵我就懂了女娲造人是真偏心，人不仅长得漂亮，脑子还这么聪明好使。”

        “哎，要不是她左脚有点跛，她真可以说是十全十美了。”

        “是哦，好好的，怎么腿跛了呢。她那张脸漂亮得都能去当明星了，可惜了……”另一男生附和着，最后那声感慨的“啊”字没出口，他感觉到一道冷飕飕的目光射过来。

        男生拧回脑袋，看着脸色不善的少年，有点怵，又不知道哪儿得罪这位大佬了，怂巴巴地打了声招呼：“决哥，早上好啊。”

        秦决瞥他一眼，冷笑：“一大早这么闲嚼舌根，不如去把教室的卫生做了。”

        两个男生：“……”

        今天不该他们做卫生的，但迫于大佬的淫威，两人还是老老实实地从座位起身，一个去拿扫把扫地，一个去拿抹布擦讲台了。

        秦决径直走到教室最后面。

        成绩单前围着七八个看成绩单的同学，见到他过来了，都挺茫然的，次次年级倒数第一的人对自己的成绩还有什么期望？还有什么好看的？

        尽管内心这么想，一个个身体又都很自觉地给大佬让了道。

        秦决眼皮往上一撩，很轻易地在成绩表上看见颜灵的名字，很显眼的第一个。

        总分692，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六门功课每一门的分数都很高。

        秦决并不感到惊讶，他记得读小学时小姑娘的成绩就一直很优秀，回回还都是三好学生。

        他脸上的冷意褪去，唇角往上扬了扬，满意地转身回到自己座位。

        还待在原地的同学：“？”

        每门二三十分的人看到自己成绩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怪不得能当大佬呢，这心态就不一般啊！

        今天外面没下雨，升旗仪式照常举行，七点二十，广播里准时响起激昂的音乐声。

        大家到外面走廊排队，秦决退出了游戏，看了眼身旁还空着的座位，眉皱了皱。

        从来比他来得要早的小姑娘竟然这个点都没来，是睡过头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反正已经加了微信，秦决便直接戳进列表最上面那个英短猫的头像，打字问——

        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他捏着手机走出教室，站到队伍最后一个，长腿迈着懒洋洋的步伐下楼。

        升完国旗，高一年级的一个学生代表上台，拿着稿子念鸡汤。

        手机一直被秦决捏在手里，等了半天，终于感觉到一声震动，他解锁看。

        【颜灵】：我家里有点事，已经请了一周的假，这一周都不去学校了。

        秦决蹙起眉，马上又问：怎么样？严重吗？要帮忙吗？

        【颜灵】：不用了，是我外婆生病了，过几天要做个手术，这一周我要在医院陪着她。

        【秦决】：祝你外婆早日康复。

        【秦决】：那个，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你考了年级第一，总分692，很厉害。

        颜灵其实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成绩，十几分钟前，叶晓晓的微信就发了过来，一串啊啊啊啊啊啊啊之后紧跟着一张成绩单的照片。

        她还是回了个“谢谢呀，我知道了”，把手机放在桌上，拿起水果刀继续给削苹果，长长的皮打着卷落到脚边的垃圾桶里。

        她把苹果递给外婆：“给，外婆你吃。”

        外婆接过，咬了一口，笑着打趣问：“灵灵是和哪个男同学聊天啊，眼睛里都带着笑。”

        颜灵愣了两秒，脸红着连忙否认：“外婆你别瞎说，我才没有呢。”

        说完忍不住在心底悄悄回想了下，她刚才表情应该挺正常的啊，应该……没有像外婆说的那样吧？

        外婆也只是开个玩笑，没有很放在心上，外孙女从小性格就乖巧，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根本不用操心会和男生早恋。

        她想到另一件事，对颜灵道：“我这间单人病房，还有过两天做手术的专家医生，都是你那个男同学帮咱们联系的。灵灵，咱们不能白占人家便宜，得好好感谢人家啊。”

        颜灵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闻言点点头，认真道：“外婆，我知道的。”

        外婆想起季淮予干净斯文的气质，心里对这男生好感度很高，咬着苹果道：“这果篮是小季送来的，苹果真甜，灵灵你也吃一个。”

        颜灵听话地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低头用水果刀削皮，心里想着感谢的事，渐渐犯起了难。

        她知道季淮予家境很好，他看上去也是什么都不缺的样子，她和外婆该怎么感谢他呢？

        总不能给他包一个大红包吧。

        一整天都是在评讲试卷中度过几乎每节课，大家都能从老师嘴里听到对颜灵的各种表扬夸奖。

        秦决打着游戏，闻言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几分。

        晚上是英语晚自习，老师为了一口气把试卷讲完，拖了十多分钟的堂。

        “今天的家庭作业就是订正试卷，作文十分以下的都给我重写一遍，说了多少遍了，你们已经是高二了，别再用那些小学三四年级学的单词，多用点高级词汇，以后but都给我改成however！”

        英语老师布置完作业后宣布下课，大家开始收拾东西。

        秦决一局游戏还没打完，稳如泰山地坐在座位上，反正他回去之后也没什么事，家里就他一个。

        一道极为讨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让一下。”

        秦决动作一顿，抬眼看去，只见季淮予站在自己桌前，他眉眼骤冷，语气不善地问：“你过来干什么？”

        季淮予指了指那张空着的座位，淡然一笑：“我要去医院看颜灵的外婆，顺便帮她把卷子和答题卡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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