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第章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到吃饭时间,服务生上来敲门,问我们是否需要点餐。房间开到下午4点钟,所以大家都要留下。这次我学乖了,点小炒牛肉,大家各自点好,问到厉浩南,他指了指我,“和她一样。”
大家把纸牌收起来,空出桌子,准备吃饭。潘怡和赵红军旁若无人得拥抱在一起,他们不脸红,我都脸红了。
“朱毅,你女朋友呢?”厉浩南问。
“不是说分了吗?还问!”
“上次我看见你们在一起!”
“就前两天分的。”
“他那不叫分,叫还他自由。他巴不得!”潘怡笑着说。
“对,她太粘人,受不了。”
“粘人还不好?”厉浩南感叹道。
“兄弟,等你以后谈恋爱了,就会知道自由有多宝贵!”
厉浩南看了看我,又移开目光。
“厉浩南,你很期待恋爱嘛!”潘怡笑道,一边用手肘碰了碰汪清雅,“喏,这边有个现成的女朋友,就看你要不要。”
“滚!”厉浩南和汪清雅异口同声。
我的心怦怦直跳,真害怕他一不小心把我抖出来。
服务生把大家的简餐送进来,把不知道谁点的番茄炒蛋放在了我面前,我正要说话,却被厉浩南抢先了,“那份才是她的!”
“哦,是的是的。我的跟他一样是小炒牛肉。”我连忙打圆场。
汪清雅把番茄炒蛋端走,“你们俩都喜欢吃牛肉啊?”
我尴尬地笑笑,“碰巧而已。”
潘怡和赵红军简直是在一个盘子里吃饭,两个人你喂我我喂你的,汪清雅看不下去了,便说:“你们够了啊。”
“怎么啦,恶心到你啦?”潘怡笑嘻嘻的,依旧用赵红军吃过的勺子。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收敛一点吧。”汪清雅苦口婆心。
“那情侣就是这样子的嘛,等你谈恋爱就知道啦。”
我也觉得挺恶心的,便帮汪清雅讲话:“晓得你谈恋爱了,那也要注意影响。”
“我影响到你啦?“
“有伤风化你知道吗?“
“什么风化?“
我摇摇头,“夏虫不可以语冰。“
潘怡并不理我,转而问厉浩南,“你和慧莹怎么样啦?有没有在联系啦?”
厉浩南看也不看他,闷头吃饭,“没空联系。”
“你对人家小妹妹也这么绝情的呀?”
我问汪清雅,谁是慧莹。
潘怡却听见了,接过话头说,“就是南安中学一个学妹。长得很漂亮的。上次给我们拍照片那个,你看见了吧?她问我要厉浩南的电话,想让他帮忙辅导功课。”
“什么辅导功课,就是另有所图!”赵红军说。
“跟你什么关系,你激动什么?谁不知道她另有所图啊!”潘怡一边说,一边将赵红军的脸掰了过来。
“吃你的饭吧!话真多!”厉浩南看起来有些生气了,潘怡只好闭嘴。
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本来想忍住一天都不要理他的,可是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改变主意了。
我给厉浩南发信息,“你打算呆到什么时候?”
“随便。”
“等会我先走,在舅舅家楼下等你。”
“好。”
吃完饭,我仍待在那看他们打牌,一直到三点半,我估摸着包厢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才对汪清雅说,“我先走了。”
外面和包厢里简直是两个天地。我走到舅舅家楼下,整个人已经湿透了。我想,厉浩南可能要四点钟才会过来,我先去旁边店里逛逛好了,谁知道没有多久,他就来了。
像特务接头似的,我立马把他拉到暗处,问他,“大家都出来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那么快?”
“你不是在等我吗?”
我无话可说,左右看看,确定没有熟人,跳上后座,赶紧让他骑车走。他问,“去哪里?”
我说,“去体育场吧!”
他说,“我回家给你拿把伞吗。”
我躲在他身躯后的阴影里,“不要不要,快点走吧。”
他只好把车骑走,但仍然不解,“搞不懂,你怕什么呢?”
“你不必懂。”
“和我在一起见不得人?”
“当然不是,你知道我有苦衷的。”
“因为汪清雅吗?她知道了肯定会理解的,我和她没任何关系,为什么不可以和你在一起?”
“她不会理解的,大家都不会理解,在他们的认知里,宋允之绝不可能和厉浩南在一起。”
他沉默着,只是奋力向前骑去。
他沉默我还是不高兴。
“你为什么总是说着说着又不讲话了。”
“你让我讲什么?”
“你今天为什么都不主动联系我?”
“早上我给你发信息了,可是后来我发现发送失败,是因为电话欠费了。”
“为什么我不接你电话,你就不再打了。”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接。”
“所以你就不再努力,也不来找我。”
“我没找你的话,你怎么会来奈汀?”
我感觉又回到了高考前,争锋相对的时刻。
“你为什么要把手绳扔掉?”轮到他问我了。
这件事我是理亏的,因为我那个时候太生气了,我只能示弱,“你生气了对吗?”
“对,刚听到你说的时候我确实生气,但我现在看到你又生气不起来了。”
“为什么?”
“我不想影响你的心情。”他说。
我突然有一点感动,一个在别人眼里冷漠非常的男孩子能发自肺腑地说这样的话,他绝不是没有真心的。
“好咯,我不应该扔掉的。”
“还有,你不要再动不动就说分手这样的话了,很伤人。”
“我只是一时嘴快”
“你知道心痛那种感觉吗?我以前不理解心痛,我想心怎么会痛?今天我知道了心真的会痛,这种痛真不好受。”他说,“以后不要让我心痛了。”
我搂住他的腰,“好了,我知道了。”
我想他应该是笑了,因为他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我的手。
暑气蒸腾,我们躲进体育场对面的酒楼,还是上次吃过的那一家。我说,“现在就吃饭吗?我还不饿。”
“我也不饿。”
“但我们坐在这里又不点菜,是不是不大好?”
正说着,柜台后面坐着的女人已把菜单送来了。
“那我点一碗紫薯酒酿吧!”
“我也一样。”厉浩南说。
我们微笑着互相注视,他的眼窝很深,棕色瞳孔好像还泛点蓝。皮肤很干净,说不上有多秀气,但就是很有魅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帅?他腼腆而深情地凝望着我,目不转睛,酒未落肚,我已经醉了。
我们在那里呆到暮色四合,要走时,我只喝了半碗酒酿,他说不要浪费,把余下的半碗端去喝掉了。我们手牵手走到对面体育场,他说,“猜猜今晚有没有露天电影?”
“没有了吧。有我也不要看了,只要一部电影留在我们记忆里就好了,多了我记不住。“
“你这记性也太差了。“
“我要是记性好,第一名就是我的了,哪里还轮得到你?“
他笑一笑,“我一直就觉得你挺优秀,除了记性不好,其他都很好。“
“那也不是,我有自知之明的。其实我一点也不聪明,也不漂亮,我都知道。”
“怎么会呢,你不要妄自菲薄。在我们眼里,你很引人注目啊。”
“我们是指?“
“就是班上的男生。我们有时候会私下讨论,大家一直觉得你气质很好,像芭蕾舞演员。”
“通常一个女生长得不好看,就会夸她气质好。”
“你是真的有气质,从来都是高高昂着头,背挺得直直的。”
“哈,真的吗?因为不驼背,所以气质好?”
那是我爸爸的功劳,只要我稍一驼背,他就拍我肩膀。
“真的,我不会骗你。”
我把手放在他胸膛前,感受他的心跳。“嗯,你没有撒谎。”
他摸摸我的头,“真傻,以后我们还要看很多很多场电影。你要是记不住,我提醒你。”
“可是我知道那实现不了。”
“你怎么总是那么悲观呢?我们才刚刚开始啊。”
“我们走不了多远的。“我悲哀地看着他。
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到底因为什么呢?”
“很多原因吧。九月份,你去你的浙江,我去我的南昌。也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我是个理性的人,习惯做最坏的打算。
他很着急,“怎么会不见面?我会去找你的呀。”
我停下来,仰头看着他,“不要想那么远了,享受当下就好。“即使我料定了最后的结局,还是义无反顾地开始,我其实很勇敢,不是吗?
“我要告诉你的是。“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无论我们将来会不会分开,我心里永远都有一个位置是留给你的。“
“那我就知足了呀。“
“你也不会忘记我的,对吗?”
“对,我不会忘记你。”
400米的跑道,我们牵着手走了一圈又一圈,好像根本走不完。昏暗的天色从四周笼罩下来,偌大的体育场好像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闭上眼睛,有一滴水掉在我的鞋子上了,不知道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妈妈电话打来,问我回外婆家没有,我说马上回去了。她说,明天中午姚叔叔会去接我回家,我说好。
“我得走了。“
“回山上吗?我送你。”
“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嗯。“他顿了顿,”还来吗?“
“不知道。没剩下几天,也许就不来了。”
我往前走,他还停在原地。分别真是令人难过,我知道刚刚落在我鞋子上的,大概率是眼泪了。
“允之!“他叫住我。”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我回头看他,他站在路灯的温暖的光线里,笑着向我张开双臂。
我毫不犹豫地奔向他,跌入他的怀抱。
“你别哭了。“他把我抱的很紧,”我会努力的。“
我把头埋在他胸前,听他的心跳很快,呼吸声很重,手掌烫得要命,贴在我的背上。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管路人是否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那是一个平常的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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