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府。

        姜云嬿□□地裹在被子里，秀发凌乱地披在身后。她冷眼看着站在窗边的男人，忽地笑了一声：“戏都替你演足了，王爷最好说到做到。”

        “本王岂会失信于一个女人？”萧琅沉吟片刻，鄙夷道，“贪慕虚荣，真不愧是镇国公府教出来的姑娘。你且放心吧，事成之后，你就是皇后。”

        说完，他似乎不愿在这里再待下去，披上外袍就要出门，身后却传来平静的声音。

        “对了，你记得叫那个姓洛的女人少来恶心我。”

        姜云嬿对于他的嘲讽毫不在意，只看到男人的脚步好像顿了顿，心下一嗤。

        寝殿安静下来，她的目光游移到桌上放着的那幅已经绣毕的凤凰上，唇角微勾。

        真是对不住了呢，表姐。

        晴月被带走了，萧璟回头去看还站在原地的乔韵湘，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乔韵湘短时间内接收信息量有点大，整个脑袋都乱糟糟的，心里五味杂陈，左脚的痛忽然间仿佛被无限放大，她觉得自己累极了，只想倒进一个安心的怀抱里。

        “你……”

        萧璟话音未落，就被她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他有些意外，还是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她。

        他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站了半天，可她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萧璟觉得她的身子越来越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湘儿？”

        没有回应。

        “湘儿，湘儿？”

        乔韵湘一睁眼，就看见萧璟低着头，满脸担忧地坐在床边。

        “……”她有些尴尬，刚才真的只是睡着了，不是有意要吓他的，“阿璟。”

        她只是小声喊了一句，可是他立即抬起头来，欣喜道：“你醒啦！”

        随即又紧张起来，“湘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叫太医进来，他们都在外间候着呢！”

        “你……”乔韵湘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阿璟，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始终将她当作最珍爱的妻子对待，可她呢？

        她辜负他这么久，对他亏欠良多，如今得知真相，又怎么能继续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温柔？

        她不配。

        “说什么傻话，”萧璟笑着伸手去摸她的脑袋，“你是整个大梁最好的姑娘，自然值得本宫这般宠爱。”

        这一辈子，都要把你捧在心尖尖上。

        乔韵湘无言，垂下眼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复杂的神色。

        萧璟偏过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自嘲般弯了弯唇。

        他一直知道，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倒进他怀里的时候，他还有些可笑的幻想，以为她终于回心转意了，可她其实只是晕过去了。脚崴得那么严重，见到他硬是一句也没提，要是黎湛在这，她恐怕早就扑上去哭诉了吧？

        二人各怀心事，屋子里又恢复了方才的安静。过了良久，萧璟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些事务，你早点休息。”

        他说完就要离开，可是乔韵湘伸手拽住了他的右手。

        “别走。”

        萧璟身形僵住，不可置信地回头，却听她喃喃：“阿湛。”

        他苦笑着想拂开她的手，她却抓得更紧，最后声音甚至带了哭腔：“别走，别丢下我，我不想嫁给他。”

        不想嫁给他。

        萧璟愣愣地看着眼前熟睡的姑娘，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她不爱他。

        她忘不掉黎湛。

        从前琴瑟和鸣的假象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把撕烂，只剩下自欺欺人的他，万箭穿心，鲜血淋漓。

        待男人终于离去，乔韵湘睁开眼，无声的眼泪划过脸颊。

        她不值得他这样珍爱的。

        愿他就此死心，去寻一个真正值得他如珠如宝对待的姑娘罢。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萧璟都没有来找她，她努力想要忽略心底那一点酸酸涩涩的感觉，却好像做不到了。

        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可她清楚的感受到这种喜欢和她曾经对黎湛的爱慕是不一样的。

        从她记事起，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就是未来的黎夫人，那时她尚且不懂情爱婚嫁为何物，只是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将和那个还没见过面的哥哥过一辈子。

        她年幼时情窦未开，但见父亲珍爱母亲，总和母亲腻在一块，多年如一日的甜蜜幸福，便觉得夫妻当如此。

        她想到自己和黎湛日后也是要做夫妻的，于是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喜欢跟在他的身后。对此除了黎湛，众人都乐见其成，久而久之，就连她自己都以为，她是非他不可的。

        可是他好像从来都很嫌弃她。

        第一次去国子监那天，看到他任由她被那么多人围着、唯恐与她扯上关系的样子，说不失望不难受都是假的。那一天忽然出现的萧璟，就好像一束温暖的光，把她从那个尴尬的境地解救出来。那一刻她的心里酸酸胀胀的，现在想来，也许是那时她就动心了吧，只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

        后来黎湛从她的生活里离开，萧璟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她承认上元夜当她收到那么多礼物的时候，她是惊喜和开心的，他把她喜欢的都买下来了，其中有一些她甚至只是多看了一眼。

        他给她的永远是安心和温柔，她也是到了现在才意识到，在她的潜意识里，最值得信任和依靠的人，一直是萧璟。

        乔韵湘忽然觉得，她一开始同意嫁给萧璟，好像并不全是为了给黎家昭雪，似乎也是有一点愿意的成分在里面的。

        她有些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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